江檀从前并不觉得,自己还会为了什么事情,失去理智。她已经任性妄为过一次了,头破血流到了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分明已经得到了教训不是吗?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自我伤害到什么时候?有些错不能再犯第二次。她都懂的。可如今,当她面对着这个叫周应淮的人,面对他可能面临的生死,她的理智还是乱了。分明说过不要动心。可是江檀的眼泪落得汹涌,她话都说得颠三倒四,“对不起,我真的需要去机场,我现在就要去。”那个警察皱着眉头,一旁的医生也是用一种‘胡闹’的眼神看着江檀。警察说:“那好吧至少,你要告诉我,你去做什么?”江檀咬紧了唇,半晌,低声道:“我很重要的人,今天可能会抵达机场。”警察并不领情,他说:“可是现在太危险了,您最好是待在市区,哪里都不要去,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江檀喉咙似乎有一把火在烧,她用力的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眶里面都是血丝,“我是孤儿,那个人,是我的丈夫.”警察确实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柔弱无辜的女子,竟然有这么触目惊心的过去。警察的目光充满了同情,问道:“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周应淮。”三个字,江檀说的再坚定不过。生死面前无大事。江檀想她这也不算是撒谎,毕竟这也是她曾经在梦境中偷偷摸摸幻想过的场景。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不幻想嫁给自己的心爱之人,江檀只是学会了冷静,知道这个叫周应淮的人,注定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她没有办法把他摘下来。摘不下来的东西,她就不要了。江檀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而她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一天的异国街道,破败不堪,行人寥寥,地面上都是脏乱的污水,天空中飘着细密如抽丝的雨。江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隔着跨越一切风霜的能力,安心而熨贴,让她的眼泪一落再落。是周应淮。他说:“檀檀?”江檀猛然回头,看见周应淮站在自己身后。他还是那么冷清干净的模样,哪怕在这么极端恶劣的环境中,还是一身矜贵雅致,高居云端。他看着自己,唇角有淡淡的笑意。江檀从山上跋山涉水下来,一路上精神紧绷,就是为了找到眼前这个人。可是此时此刻,当周应淮真的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她的面前时,江檀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周应淮走到自己面前,他掌心是暖的,姿态充满了保护欲,就这么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用流利的英文,和这个热心的警察说:“不好意思,我的妻子找不到我,太着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会不会,就是这边确实太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带着您的妻子,去附近安全的地方吧。”警察热情的说了几个酒店的名字,之后道:“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们过去。”周应淮颔首道谢,姿态礼节周到。江檀在他出现之后,就像是被上了哑药,她倒是不哭了,安静得很,乖乖巧巧的站在他身边。周应淮低下头,看见江檀脚底下那一片血迹。“怎么弄的?”“不知道”江檀摇摇头,再也说不出什么。周应淮便将她抱了起来。他一路跋山涉水都没有沾染一点点烟火凡尘,可是却抱起了一身尘土污水的江檀,抱得很紧很紧。江檀只说了一个‘脏’字,就在周应淮带着淡淡的怒气的眼中,收了声。她仍由他抱着,周应淮从医生手中要过了简单的药品,带着她到了附近的酒店。酒店前台的管家询问两人关系,周应淮面不改色的说:“是夫妻。”江檀震惊的看着他,唇嗫嚅片刻,小声道:“我们不算是夫妻周应淮,你能不能不要乱说?我刚刚是权宜之计。”“你能说,我为什么不能说?”周应淮平静的看着江檀,他捏了捏她的脸,表情还是淡淡的,声音也清浅:“檀檀,你说你是权宜之计,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呢?”两人的房间在顶楼,电梯已经因为突发的洪汛损坏了,周应淮抱着江檀,爬了十几层的楼梯。江檀在他的怀中如坐针毡,好几次都提议道:“你要不你要不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也可以。”“你继续动来动去,我就会走得更慢。”周应淮看着她鼓涨泛红的脸,“檀檀,我又不可能放你下来走的,你不知道吗?”江檀知道,只是心疼他罢了。自己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再怎么身材纤细,也是有份量在的,周应淮抱着爬这么久的楼梯,一定是累的。“你累不累啊?”“累。”江檀愧疚的小声道:“我太重了.”“我累和你没有关系,我累只是因为我紧张,檀檀,抱着你我会紧张。”周应淮迈上几级楼梯,顿了顿,接着道:“你受伤了,我不敢走得太慢,怕你疼得久,我又不敢走的太快,怕万一让你磕着碰着。”他并没有用什么很深情缠绵的口吻,只是陈述,语气和表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平静。可是江檀却觉得,这话实在是很动听。而周应淮接着道:“女孩子永远都不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不管你是胖了还是瘦了,我都不会觉得你重,江檀,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江檀鼻腔发堵,痛到麻木的脚,这一刻,像是被镇痛了,所有的痛楚都减轻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江檀闭了闭眼,靠在周应淮的胸口,听着他平稳而快促的心跳。她眼底有浅浅的潮湿,小声喊他的名字:“周应淮。”“在的。”“我觉得我的脚没有很痛。”江檀说。周应淮步伐一顿,将她抱得更紧,他说:“知道了,檀檀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