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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雪珍刚想澄清,但又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为了见叶渐白,顿了顿,干脆含糊地点头:“嗯,去兜风了。”
“你俩兜风?”
“对,庆祝世界厕所日。”
“……什么玩意儿?”袁婧露出迷惑的表情,“别给我胡说八道妄图蒙混过关!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铁树开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就是出去兜了个风!”
“那你化什么妆?”
尤雪珍义正严辞:“和朋友出去不能化妆吗。”
袁婧狐疑地切了一声:“你和我出去怎么不见你化妆?”
“你和我妈一个级别,谁和妈出去化妆。”
“好吧乖女儿。”袁婧口头占个便宜舒坦了,扭头继续剪刚才暂停的视频,边嘀咕,“你真对人家没意思?我剪他剪了一下午,感想就是,真他妈帅啊。”
画面中,孟仕龙轻轻抬眼,袁婧按下的这一帧定格在他正视镜头处。
尤雪珍看着屏幕,仿若与他对视。
仔细一看,孟仕龙的眼神真奇特,灼人,但又显出一种并不自知的清纯。
袁婧睨她一眼:“怎么样?”
尤雪珍回过神:“……还好吧。”
袁婧端倪着孟仕龙,用自己的毕生所学飚出了一句惊人的形容。
她说:“我觉得他的眼睛好像一杯冷开水。”
尤雪珍本来不觉得袁婧的这个短视频会获得她想要的热度,但看了剪的这个片段后,她有点改观,觉得袁婧实习的位置稳了。
事实上,岂止是稳了,一周后视频在平台上释出,当晚袁婧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来自该公司短视频组的老大。
他发来了一条后台的点击量实际抽水数据,袁婧都吓到了——半夜三点在寝室惊嚎出声,睡得半梦半醒的尤雪珍直接被她嚎醒。
“怎么回事?!”
尤雪珍一个鲤鱼打挺,拔剑四顾心茫然。
袁婧的床位和她挨着,听到她的声音唰一下拉开帘子,举着手机给她看。
“我的视频!!点击量爆了!!”
“我靠!”
尤雪珍听到这个结果彻底醒了,替袁婧高兴,毕竟其中也有自己的劳动成果。她赶紧拿起手机点开平台确认,刚发出的时候评论点赞还寥寥,现在底下的评论几何式增长,刷都刷不到底。
帅哥你好……(叼着玫瑰出现)(被玫瑰刺到嘴)(捂着嘴匆匆离场)
点开前:让我看看又是哪个搔首弄姿的自信普男!点开后:天呐,老公
这是什么香水推广视频吗?
有人注意到孟仕龙手上拿着香水,误以为这是哪个未听说过的新人小演员来推广香水的广告,结果翻遍网都只有这一支视频,姓甚名谁一概不知,更别说本人的账号了。
尤雪珍心里冒出一点无用的得意,轻松地戳开这个大家都在找的人,把这则爆炸的点击量截图发给他。
珍知棒:「[截图]」
珍知棒:「耶!谁说你不行的,行得很!」
珍知棒:「行到都要被网通缉了[坏笑]」
网通缉当然是夸张说法,但是的确好多人在评论里求孟仕龙的账号想关注他。愈是神秘愈是有流量,这大概也是这则视频爆点击的原因之一。
她发完就倒头就睡了,第二天中午醒来一看,孟仕龙已经回了她消息,清晨六点回的。
孟仕龙:「你平常都睡这么晚吗?」
尤雪珍纳闷。一般人都会最起码好奇一下吧,好歹自己是视频中的主人公,他一点都不在乎被别人评头论足吗?居然回复的重点是这个。
她只好对称地回了一句:「你平常都起这么早吗?」
对方后来回复:「嗯,要去早市采购。」
看他这副完没有身在漩涡中心的自觉,尤雪珍也不好再打趣他。她发了个你真勤劳的表情包,转头看见袁婧开了宿舍门回来了。
她昨晚兴奋地几乎整宿没睡,直接睁着熊猫眼去了公司谈入职的事情。尤雪珍一看她表情就知道事情妥了,她满脸写着喜气洋洋。
尤雪珍开玩笑:“那你是不是该请我一顿?”
袁婧却爽快答应:“请!”
“真的假的?”
“真的!”袁婧说,“我们明晚去孟仕龙店里吃吧?这可少不了他的功劳啊。”
这热情的态度一反往常,尤雪珍立刻就嗅出了不对劲。
“你不单纯是去吃的吧?”
袁婧只好坦白:“你也知道我们公司也签人做网红流量的嘛,他们就问我视频中的人是不是我朋友,能不能签约。我一个激动就说当然能……”
“……”
“这是我第一天收到的任务,我能说不吗。”
尤雪珍叹气:“我觉得你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保重。”
“别别别。你和他关系不是不错吗,你也帮帮我吧珍珍美女!”
“我咋就和人家关系不错了……?”
“你俩不都晚上相约一起去兜风了吗?!总比我熟啊!我连他微信都没加。”
尤雪珍语塞,一个误会引起了另一个误会,现在再解释显得多么苍白。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答应了明天陪袁婧去找孟仕龙问问。她先在微信里和孟仕龙打了招呼,跟他说自己和袁婧大概晚上七点左右过去吃饭。孟仕龙客气地回了句给你们打折。
白天袁婧去了公司,尤雪珍照例抱着电脑去图书馆,等袁婧回校后两人再汇合过去。
午后阳光正好,尤其是深秋,像一席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的毛茸茸的毯子。很多人因此喜欢挑窗边坐。
这正合她意,她不喜欢晒太阳,挑了里侧的座位坐下。
刚敲了没俩字,电脑微信就蹦出来一个红点。
阿凡达:「在学校?」
珍知棒:「嗯,图书馆。」
阿凡达:「我记得你下午没课,下午去兜风吧」
尤雪珍早已没有了他上一次提起时的期待和雀跃,面无表情地拒绝:「要学习,没空。」
他却自顾自地:「那晚上吧!」
她回:「晚上也不行,和袁婧约了饭。好了我要学习了,勿扰!」
她利落地退出了电脑微信,又把手机塞进包,隔绝了一切消息,让自己静下心。
但毫无摸鱼手段的学习真的太痛苦也太乏味,她对着电脑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哈欠连天,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挂不住一点重量,合上了。
她立刻一激灵,捏着大腿让自己痛醒,结果睁眼,发现自己屁股下坐着的不是图书室的椅子,而是特斯拉的副驾。
转头一看,驾驶位上的人是十八岁的叶渐白。
少年神采飞扬,单手转着方向盘,看她醒来,另一只手伸过来弹她脑袋。
“猪啊,你睡了一路了。”
她搞不清状况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海边啊。”
这一瞬,尤雪珍伏桌醒过来了。
她从十八岁那个暑假的梦中苏醒,如果他们的车没有追尾,就是该像梦里这样,在一个晴好的下午开去海边,一路海风烈烈。
陷在梦的余韵里不舍得回神,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尤雪珍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已近黄昏,夕阳变了角度,斜长地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照进来,本该波及到她的。但她却幸免,笼在另一片斜长的阴影里。
而这片斜长的阴影,是有个人坐在阳光下,充当着城墙的影子。
叶渐白单手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书。整个人陷在橘黄色的光晕里,头发的边缘根根分明,闪着光,仿佛要随落日烧起来,变成透明的尘埃。
纸张翻过一页,唰唰,他忽然感受到什么似的抬眼,和趴在桌上的她对视。
随即,他倦怠的眼神一变,笑盈盈的,压低声音道:
“猪啊,说学习怎么睡了一下午?”
和梦里差不多腔调的话,让尤雪珍更恍惚了。
她似梦非梦地反驳:“我才刚眯了一会会儿。”
他手点了好几个座位。
“我从那儿那儿一直坐到这儿,这叫一会会儿?”
阳光一直在浮动,他为了帮她挡光,接连换了好几个位置。
很多年前,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在电视上看着包青天哇哇大哭,叶渐白从窗台外探进脑袋,细细的声音问她你哭什么,吵死了。
她哭得打嗝,断断续续说自己好黑啊……
他不懂,问黑怎么了?
她抽噎着低下头:“会被大家笑话。”
男孩沉默一瞬,窗台里探进一只瘦小的拳头:“我看谁敢。”接着又自言自语地嘀咕,“还有,太阳也不许欺负你。”
他起誓:“这样吧,以后我来帮你赶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