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茴似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这种品种的牡丹,大姐姐当初对陆世子也送了一盆。当时大姐姐还说等她嫁给了陆世子,她和陆世子要一起养这两盆牡丹。二姐姐在魏国公府看见当初大姐姐送给陆世子的牡丹了吗?”
江黛沅回想她和陆允祯的洞房花烛夜,无意间看见的被放在屋内的牡丹。她看见了。
江黛沅看向陆允祯,唇瓣动了动,“这盆牡丹是大姐姐的遗物,夫君为何想带回魏国公府了?”
陆允祯似没看出江黛沅的神情的异常,他扫了一眼小厮手里的牡丹,淡淡地笑说道:“这种品种的牡丹极难养,整个大燕大概也才五株,你二婶说你大姐姐不在了,她也没心思再照看这株牡丹,便送给我了。”
“照看这牡丹需要十分仔细,你也说了这是你大姐姐留下来的遗物,你会帮我好好照看的,对吗?”
这两盆牡丹是江心莹的舅舅偶然得到的,他向来疼爱江心莹这个外甥女,便将这两株牡丹送给了江心莹。从前江黛沅也听江心莹和府内的下人说过这两株牡丹的珍贵。
江黛沅看着陆允祯,指尖泛白。她内心真实的那句‘拒绝’却始终没说出口。
江妙茴观察着江黛沅脸上的神色,她脸上的讥讽越发大了,故意说道:“如今二姐姐才是陆世子的世子夫人,大姐姐却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找到,二姐姐不会连大姐姐的遗物都容不下吧?”
江妙茴的脸上是看江黛沅好戏的神情。江黛沅靠使卑劣手段嫁给了陆允祯又如何?江黛沅永远也比不上江心莹。
甚至江心莹生前留下的花,江黛沅都比不上。
江黛沅没有理会江妙茴,长长的眼睫垂下,在她的莹白的脸蛋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温声说道:“我从前没有照看过这种品种的牡丹,怕是有心无力,辜负了夫君。”
“从前那株牡丹是康嬷嬷吩咐人照看的,魏国公府内有专门的花匠,又不需要你做什么。”陆允没有将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随口说道。
陆允祯都这样说了,江黛沅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不过从他的话语,她也听出来,陆允祯不是真心让她照看堂姐留下的牡丹,他的真正目的是敲打她,她不可对堂姐留下的牡丹动歪脑筋。
她哪里有那么坏,堂姐已经不在了,像江妙茴说得那样连堂姐的遗物都容不下。
江黛沅见江妙茴的眸光还在看着陆允祯,明显是还想看她的笑话。她又走近陆允祯两步,仰头看着他,说道:“夫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魏国公府了。”
此时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非常亲昵,江黛沅故意加重了‘夫君’二字,带着几分宣示主权。
陆允祯随意说道:“嗯,回去吧。”
江妙茴本来还在幸灾乐祸江黛沅在陆允祯的心里还不如一株火,见状,脸色果然又变得难看起来。
江老夫人和江二老爷得知陆允祯和江黛沅要回魏国公府了,少不得要挽留陆允祯。只是陆允祯坚持,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二老爷瞥见陆允祯身边的江黛沅,不禁想着若是嫁给陆允祯的人是江心莹,这会儿肯定会帮忙劝陆允祯再多待一会儿。
他和江黛沅毕竟隔了一房,不像江心莹是他的女儿,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江妙茴,若是江心莹还在,哪里轮得到江黛沅嫁给陆允祯?江心莹毕竟是她的同胞姐姐,她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受。
陆允祯和江黛沅辞行时,江妙茴一直在有意打量江黛沅的神色。之前江黛沅还很得意她嫁给了陆允祯,陆允祯却如此在意江心莹留下的花。一辈子活在江心莹的阴影下,江黛沅的心里岂会好受?
只是江黛沅神态自若,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妥。江妙茴心说,装的吧。
回魏国公府后,用过午膳,陆允祯出去了。江黛沅叮嘱康嬷嬷要好生照看陆允祯从江府带回来的牡丹,又找来了魏国府的花匠,询问了一些照看牡丹时的注意事项。
等花匠离开后,江黛沅提笔写下几种药材,让玉盏派人去购买。照昨日她和陆允祯同床的状态来看,她觉得陆允祯除了防备心重,怕是还难入眠。
她记得从前父亲经历过战场的厮杀,也会难以入眠。哪怕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母亲,他也会惊醒和防备。那个时候母亲给父亲做了安神的香囊,父亲的睡眠状态才好了许多。她想给陆允祯也做一个安神的香囊。
玉盏看着江黛沅为陆允祯忙碌的模样,瞥见屋内被陆允祯从江府带回来,堵心的牡丹,心疼说道:“世子夫人也太好说话了,怎么真让世子将这牡丹给带回来了?日后世子夫人还得日日看见这牡丹,不是让世子夫人难堪吗?”
本来以为江黛沅能够嫁给陆允祯,是得偿所愿。陆允祯对江黛沅的态度捉摸不透便罢了,江妙茴和江二夫人还故意用江心莹的东西来恶心江黛沅。
江黛沅说道:“傻丫头,你以为我拒绝,世子便不会将这牡丹带回来吗?”
遵从内心的想法,江黛沅也不想让陆允祯将这株牡丹给带回来。明明知道陆允祯曾经对江心莹有情,谁会愿意自己的夫君日日面对曾经喜欢的人的东西?
她现在是陆允祯的妻子了,面对江妙茴时,她尚有底气,甚至和江妙茴宣示主权。但是面对江心莹留下的牡丹,她没有这底气。
江黛沅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堂姐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应该嫉妒她留下来的东西。”
玉盏也知道以陆允祯的脾气,不会将江黛沅的意见放在眼里。江黛沅这个这样,她更加心疼自家主子。
玉盏说道:“那之前世子故意歇在书房,大婚第二便要歇在外面的事情,世子夫人也一点儿不介怀了吗?”
大婚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江黛沅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介怀和在意?不过她想到昨日陆允祯因为她的触碰,差点儿将她掐死的画面,她带着不确定说道:“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世子不和我同处一室,有什么隐情。”
女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变得卑微。玉盏知道江黛沅倾慕陆允祯,自然会想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只是不知陆允祯是否是那个值得江黛沅喜欢的人。
玉盏说道:“但愿陆世子能够领会到世子夫人的好,莫辜负了世子夫人对他的情意,以后也能够对世子夫人好。”
江黛沅摇头笑了笑,没有接玉盏的话语。陆允祯以后对她好么……
花了一个下午,江黛沅总算将给陆允祯的香囊给绣好了。她伸手抚摸她绣在香囊上的花纹,将她让玉盏买回来的药材仔细地放进香囊里。
玉盏关心说道:“世子夫人歇歇吧,小心眼睛。”
江黛沅坚持要亲自绣这个香囊,还不愿意假手于人。从前大老爷和大夫人还在世,江黛沅都没有如此上心。
江黛沅走向床榻,将手上的香囊放在两个枕头之间。她看向玉盏,说道:“我知道了,你让人去看看,世子回府了吗?”
昨日她去婳楼找他,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最后他还是随她回府了。他今日会又不回府吗?
思及此,本来还在展望她和陆允祯的未来的江黛沅,心又提了起来。
玉盏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顿时也想到了昨日江黛沅特意下厨做了栗子糕,却没能等到陆允祯回府的事情。她担心江黛沅又会失望。
幸好今日在晚膳前,陆允祯回府了。江黛沅站起身,看向陆允祯,扬唇说道:“夫君回来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我让下人准备晚膳。”
陆允祯瞥了一眼江黛沅脸上的笑意,说道:“发生了何事?如此高兴?”
被陆允祯给点出来,江黛沅的脸蛋有些泛红,她如实说道:“又能够和夫君一起用晚膳了,我的心中欢喜。”
听见江黛沅的吩咐,下人将已经做好的膳食往屋里端。陆允祯在桌边坐下,支着下巴看着江黛沅,说道:“和我一起用晚膳便让你高兴,你如此容易满足?”
江黛沅抿了抿唇,仿佛小扇子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她心说,她是挺容易满足的。他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她便能够暂时忘却不好的事情,憧憬他们的未来。
等用完晚膳,陆允祯也没离开正屋。江黛沅和陆允祯坐了一会儿,才让下人准备水沐浴。
夜色渐浓,江黛沅和陆允祯在床榻上躺下。和昨晚一样,两人中间还留着婴儿拳头大小的距离。
想到了什么,江黛沅保证道:“今晚我不会再乱来,随便触碰夫君了。”
发生了昨晚的事情,陆允祯觉得江黛沅也没胆子敢再随便触碰他。不过听见江黛沅的话语,陆允祯也想到了江黛沅的脖子上的伤,他说道:“你脖子上的伤如何了?今日你有没有抹药?”
江黛沅说道:“今日从江府回来后,我又抹了两次昨日的药膏,已经不怎么疼了。”
闻言,陆允祯没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
江黛沅感受身旁属于陆允祯的气息,她偏头看了一眼放在她和他的枕头之间的香囊,才闭上了眼睛。
……
一夜好眠,江黛沅睁开眼睛,竟然发现陆允祯还在睡着。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蜷缩在床榻的里侧,不碰到陆允祯,她侧着身子看着陆允祯。
“你在看什么?”陆允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江黛沅没有想到还是吵醒了陆允祯,明明她已经尽量不惊扰到陆允祯了。她打量了一眼陆允祯的神色,说道:“夫君昨晚睡得如何?”
她想知道她专门给他做的香囊有没有起到效果。
陆允祯偏头看向江黛沅,抬手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语气暧昧说道:“你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昨日早上将江黛沅折腾得太狠了,昨日晚上陆允祯没有碰她。
听见陆允祯的话语,江黛沅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想哪儿去了。
陆允祯看着江黛沅脸上的红晕,故意问道:“你脸红什么?”
“我要起来了。”江黛沅低着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唇角上扬。她觉得还是可以憧憬一下她和陆允祯的未来。
堂姐已经不在了,虽然她办法抹去堂姐在他心中的分量。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