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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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池愣愣抬眼,听见他低声:“孤会想你。”

他话音刚落那时,她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两人做过很多亲密之举,夜里甚至同榻而眠,宁珣对她的宠纵整座东宫有目共睹,以至于宫人都拿她当半个主子看——何止东宫,怕是满京城都知晓,东宫有个备受太子宠爱的舞姬。也是这么多年,太子唯一肯留在身边的女子。

可衔池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么直白的话。

前世也没有。

他不说这些话,她便逃避似地,不会去想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只在他身边本本分分地做一个漂亮的摆件,借机做她要做的事情。

骤然被点破,她会无所适从。

衔池看着他的眼睛。许是因为那双桃花眼,他望向什么的时候,总会比常人显得更专注些。

譬如此刻,她在他眼中似乎只看得到自己。

衔池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稍微挣了挣,他很快便放手,任她从他怀里出来。

紧接着便扣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

他领着她往外走,“即便是看风景,怎么偏偏往这么荒凉的地方走?”

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他一时兴起,随口一说。

衔池却松了一口气,跟上他的步伐,从佛堂走了出去:“从前来过这里,隔了有一年了,便回来看看。”

说的是同他初遇那回。

衔池低头看着两人交扣的手。

她那时躲在矮柜里,借着月色认出站在血泊中擦剑的那人时,满心惊惧。倒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同他回到这儿。

她知道宁珣不会再追问了,便另起了个话头,试探着问他:“殿下找过来的时候,可有听见那僧人在说什么?”

虽然那僧人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不可尽信,但有一样他没说错。

她确实是重新活过一世。

只是此事听起来天方夜谭,应当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她也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信不信另说,僧人还说了一句,若叫旁人知道了,怕是会折了他们寿数。

她对这些鬼神之说虽也不算笃信,但……万一呢?

宁珣步子慢下来,淡淡道:“听他算了你的姻缘。”

那僧人透着一股古怪,靠她太近,她又明显一副防备的样子,他看见的那一刻没有多想,直接就进去了。

簪缨世家,身份尊贵,少时体弱……

宁珣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扣着她的手慢慢握紧。

衔池追问了一句:“殿下就只听到这句?”

他停了下来,衔池本是紧跟着他走,一时不察就撞在了他身上,后退的刹那却被他扣住后颈拉了回去。

他站定看向她,放缓的话音里无端透出几分危险意味:“还说什么了?”

“还说……”

后颈突然被他揉了一下,很重,但不疼,只是让她酥了半边身子。

她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低头给他系在腰上,笑着道:“还说,殿下会长命百岁。”

宁珣松开手,垂眸看着她将护身符系紧,竟没有丝毫要拦的意思。

半晌,只道了一句:“旁人见了孤,都言千岁。”

衔池系好,后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才又抬起头,望着他的眼中笑意点点,似银河倾倒,璀璨得叫人一时能看迷了眼。

“千年太久,衔池一介凡人,再怎么求,神佛怕是也不能允。百岁刚好。”

早就起了风,寺里的秋风比山下要更烈一些。佛堂荒废久了,杂草都长了半人高,风过纷纷折腰。

衔池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笑着看他,裙袂扬起又堆叠回去,连带着身上悬的玉佩清脆一响。

宁珣倏地上前一步,揽住她腰身。

不必她仰头,他俯下身,含住她的唇。

这儿刚废弃时,不过荒地一片。不知何时,野草疯长。

贪腐案的余韵绵长,有朝臣质疑东宫那份礼单与先前由太子拟定的官员升调名单有关,暗指东宫卖官鬻爵,甚至想顺带着彻查那份礼单上隶属太子一党的人。

而圣人钦点了心腹去查地下钱庄,却查不出丝毫能指向东宫的实证,再细究下去,便隐隐看得出有人操纵的痕迹。

至于是何人操纵,这么一盘算,皇帝心里自然明镜似的。

何况当初官员升调之事,虽名义上交由宁珣操持,实则是圣人亲自把过关的,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

其间几次,沈澈的人都给衔池传过信。

——不过都被她以怕暴露为由拒绝了。换一桩事儿叫她去办兴许还好,她委实是听不得那份礼单相关的任何事情了。

那份礼单毕竟是从东宫书房搜出来的,能进书房的人前前后后也就这几个,她说自己已经招惹了太子怀疑,害怕暴露,似乎也情有可原。

再说东宫的暗线又不止她这一条,她虽是最好用的那条,倒也不至于离了她便做不得事。

一直到了年尾,圣人拿几个动作过于明显的朝臣开了刀,此事才算作结。

除夕当夜,宫中设家宴,宁珣自然是要去的。

衔池送他走时被他拥在怀里抱了好一阵儿,嘴唇都微微有些发肿。

他说暂且不能陪她守岁,将来给她补上。

衔池默了片刻,宁珣觉察出什么,刚要问她,她便点点头,替他拢好大氅,温声道:“那我等殿下回来。”

——算来前世那几年,两人一次岁也没守过。

回自己那儿的路上,便被宫人塞了东西在手里。

是沈澈亲笔所书的字条。

邀她守岁,母女团圆。

作者有话说:

宁珣:虽然我不信这些东西,算错老婆的姻缘就算了,敢说她命不好?青衡,给他抬下去,让他算算他大限是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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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囡囡不喜欢沈世子?”◎

回去的时候,蝉衣正在贴窗花。

永结同心的式样,不是并蒂莲就是戏鸳鸯,知道的说是过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大喜。

见衔池回来,蝉衣忙放下手中东西迎过来,替她解下大氅,“姑娘看看,够不够喜庆,可还缺点什么?”

按往年惯例,宫宴过后要守岁,明儿是初一,一早还有朝贺,所以太子殿下今夜多半不会回来。

这是姑娘在东宫过的第一个年,就算只有她们两个人,也得热热闹闹的,讨个好彩头。

“好了,很喜庆了。”衔池笑起来,从精心摆的果盘里拈了一块果子递给蝉衣:“只有我们两个人,简单舒服些也很好。”

她在江南时,除夕夜也只和娘两个人守岁。

其实池家会设家宴,但从不会叫她们过去。衔池也不想和那些人凑到一起,与其添一肚子堵,还不如和娘简单吃一顿年夜饭,乐得清闲自在。

衔池说要简单些,但小厨房丝毫不敢马虎,年夜饭还是依着宫里的规格来。

她叫蝉衣坐下,两人同桌用膳。

蝉衣斟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屠苏酒,姑娘喝一点吧?”

衔池看了那酒壶一眼——蝉衣陪她用膳,酒菜便都是宫人送进来的。送酒的那个宫人将酒壶搁下时,不动声色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于是摇摇头:“我身子不方便。”

蝉衣“哦”了一声,有些遗憾,自己低头啜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

她怎么记得离姑娘月事的日子还有两天?

但热酒下肚,很快就冲去了她这点疑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年的屠苏酒,似乎比往年烈一些?

她只喝了一杯,便觉脑袋晕晕沉沉。

蝉衣“扑通”一声倒在桌上时,衔池正在盛汤,闻声手上动作顿了顿。

门口立刻便进来一个宫婢,正是送酒那个,手里捧了张面纱,单膝跪下:“姑娘,请吧。”

衔池多看了蝉衣一眼,便听那人道:“姑娘放心,蒙汗药而已,明早就醒了。”

衔池没再多说什么,去取了张毯子给蝉衣搭上,便接过宫人手里的面纱,“走吧。”

这人手上有茧,又不像是干粗活的,显然是练家子。

衔池落后她半步,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也不知道沈澈是怎么把这些人送进东宫来的。

不知是大年夜宫人懈怠,还是他们提前安排过,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衔池状似无意开口:“你是在哪儿做事,为何先前没见过?”

“东宫的宫人不知凡几,姑娘哪能都见过?”

她答话答得谨慎,这样问怕是问不出什么。衔池索性开门见山:“你练过武?那为何要在东宫,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婢女?”

“是。”她应得脆快,看了衔池一眼,“各司其职罢了。像奴婢这样的,世子吩咐过,若姑娘遇险,当不惜一切代价,助姑娘脱困。”

听她的语气,好像这是沈澈对自己莫大的恩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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