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当两人准备动身——反正也没有多少行李,光正一敛道袍,千仞雪换好衣装也便可以出发——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千仞雪……她已经不会飞了啊。自从由神直接陨落为魂斗罗——还是魂力缺缺的魂斗罗,飞行的能力已经不复存在,虽然武魂真身下天使自是能飞,可这又能支持多久呢。走过去也太慢了。两个人偏偏还都没有金币,连马车也雇不起。一番商议,只好决定由光正厚着脸皮到唐三那里请他们调拨一辆马车过来。唉!竟然一开始就要求人吗,这可是向谈判投下的阴影呢。但也得去。光正就这样飞出了幽兰谷,向嘉陵关飞去,一路上心里骂骂咧咧的。突然,他有了一个想法:自己会飞,可以抱着千仞雪飞到嘉陵关啊!“这一切都不去管它吧!抛开这些空虚无谓的勾当!”光正感到不对: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于是开动记忆,从道德经典里这样自我教育道,脸却还是红的发烫。也罢,倒不如这样安慰自己:她也不会同意的啊!现在自己还没有得到认可呢。何况当初若是这么说了,换来的或许是个耳光吧。可是不论是这道德的高言,还是这“理智”的分析,总不能止住他辗转反侧、不能忘情。他已经欢饮爱情之杯的醇酒了,最初的幻梦一瞬过去,是到了苦涩泛上的时候了。于是他就这样一路想着千仞雪来到了嘉陵关。呵!嘉陵关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卡斯雷和梅特矾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家伙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协商”得唾沫横飞。敢情我之前白来了啊。光正暗笑。转念一想:打败五怪,虽然厉害,倒确实也就如此。大供奉若在,当亦能做到吧。若不能把修罗打倒,分赃的一切的基础就还是那么稳固。看来,自己是非与唐三大战不可了,光正想着,握紧了拳头。不过还是有点变化的:至少他来的时候,迎接的人客客气气的。那导引官是个奥楚蔑洛夫式的人物,点头哈腰惯了,且不去说它;没见着唐三的时候,倒是先遇上了戴沐白。这次,戴沐白没有嘲讽,而是道:“光兄回来啦?”打量一番后又问道:“你不是说要找你们武魂殿小姐吗?那千仞雪她怎么没来?”话是这么说着,刚才还高视阔步的悠闲身躯却是立如山岳,魂力凝聚。何必这么紧张呢,光正暗笑,却要回答问题:“承蒙戴公子接待。这次前来,确实是要奉迎小姐来作主,偏偏不巧……”把他的尴尬说了一通。“这事好办,”戴沐白豪爽道,“给你们派辆马车便是。不过我只能调用星罗的车……”“若是乘星罗的车,与起自天斗的修罗强者会谈,恐生误会。”光正答道。“我也正是此意。我想,三哥肯定也会同意给你派车,只是这样总得向他说一声。看来只得打搅一下他和小舞的二人时光喽!走吧,我带你去。”“承蒙美意,鄙人从命。”光正答道。看来戴沐白虽然也是个慕强之人,性格确真是直爽。比较起来,这种豪爽的性格,就算是敌人,就算是战斗,也是痛快之事;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虽然不是兄弟,却也有着一笑泯恩仇的可能,只要互相尊重对方的勇武和心气。可是和那种温和文雅却城府万重的人,便只有彻底了断了。不过,该见还是得见。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可亏于小礼;不过下次相会时的大义,他也是不会丢弃的。“天斗帝师阁下,鄙人武魂殿十二供奉请见。”待戴沐白引导他到门口,光正朗声自报。哐当,门打开了,唐三走了出来,衣冠华丽,蓝发飘逸,只是整个人稍稍显得凌乱。这方面的小萌新光正只是觉得这是不是稍稍和外交礼节不符,身后的戴沐白却是经验丰富,抿着嘴,肌肉一阵抽动,调动起白虎之力才是没笑出来。“你以后按封号,自称光照斗罗好了,”唐三漫不经意般地答道,“你不是去找千仞雪了吗?现在来此,又为何事?”“鄙人之为光照斗罗,乃是武魂殿所封,恩情绝不敢忘,故于十二供奉之身份,不可不常常志之,如致不说,尚望天斗帝师阁下海涵。”光正先答了这段话。唐三冷笑一声,却也不再纠缠。既然接下来还要与他们谈判,现在倒也不急着干这正名的事。“小姐决意亲临嘉陵关,”光正解释道,“只是现魂位陨落,不御飞行,吾人身无长物,只得借魂力飞行至此,请阁下慨派车架,以成通途。”边说到魂位陨落,边向这责任者请求马车,光正简直要咬牙切齿。唐三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享受着他的怨毒。“此事我个人甚愿助力,只是此为国家公事,也不合一人擅定,”唐三笑道,“我虽为帝师,在国内总宜守秩,引你去找雪崩陛下便是。”“鄙人在此代小姐谢过帝师阁下。”光正道。“其实啊,如果武魂殿的事,你也能代千仞雪做主,不是省却许多麻烦?”戴沐白闻声道。“小姐是武魂殿尊者,不可不由她定夺。”听到这话,光正赶忙解释。“唉!如果武魂殿还在,你这么说也就罢了。现在武魂殿已灭,”戴沐白突然想到对方是十二供奉,话不可说绝,“教皇殿已灭,何必呢?你能代表武魂殿来谈,已经够忠诚的了。”“戴兄既然说我忠诚,那当是了解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对小姐不忠呢?”“你还真是个铁疙瘩,难怪白虎光波都打不动你,”戴沐白笑道,“当初供奉殿大供奉是九十九级绝世斗罗千道流,后来千仞雪更是天使神,你这样拘谨,也就算了;现在千仞雪只是魂位破碎的凡人,终身不能达到封号斗罗的境界,你有实力,何必呢?”“忠诚,并不仰赖于实力。如果只是听从着强者,那就只是驯顺,因时而异,又哪里谈得上忠诚呢?或许武魂殿里也有这种趋炎附势之徒,但我的忠诚,我想,乃是发自内在的绝对命令。虽现在不敢夸口保证永世做到如此,但志愿如此一生。”光正说得平心静气,手却紧握得掐出血来。戴沐白没注意,有着杀神领域的唐三却是对血极为敏感,知是触及了他痛处,勾起一抹微笑。“看来确实称得上是位斗士,我之前失礼了,”戴沐白道,“若非我生星罗你生武魂殿,也不是不能交友。”“如能交友,实为鄙人荣幸。只是星罗与武魂殿,也非不可交友,此即鄙人此行来意。”光正答道。“可是,这却有一个问题,”唐三幽然发问,“你们的圣女,不是胡列娜么?”“这……”这下可真把光正难住了。武魂殿的事务,理论上确实出自教皇,继任者则是圣女。虽说大事也须供奉殿定夺,却无明文;而自己这批供奉,一向追随忠诚的,都是大供奉冕下,可毕竟是武魂殿的人,不从教皇只从大供奉,名分上实在说不过去。自己如此义正辞严,现在好像被戳到了破绽,简直泄了气。“这……”继续嗫嚅。“小三,你就别故意刁难人家啦。这是武魂殿内部的事情,我们何必插上一脚?”戴沐白解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唐三的回答飘过。“圣女殿下现在何处?”光正倒是问了起来。“就在幽兰谷旁边的铭杏谷。”唐三答道。“如此说来,倒也顺路。以鄙人之见,是否恭请帝师阁下多派车架,将二尊皆奉迎至此?”光正提出了方案。“到时……”“也罢,就给你们一个方便罢。只是,到时谈判之时,你们这一方听谁的,可得有一定数,万莫在会上扰闹。”“千年的秩序,岂是你一个‘扰闹’概括的?”光正恨恨地想,但既然要请车驾,只得唯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