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铁门被打开了,可阳光仍是照不进这深埋地下的秘密空间。只听得“扑通”一声,丢进来一具看不清形状的沉重东西。邱丽雅凭着忽然升高的温度,和那熟悉的脚步声,判断出走进来的正是开着火系武魂的那个女魂师。火舞冷冷道:“怎么样,这就是顽固余孽的下场——看你也是一个女的,之前才客气的;你可得想好!”她一边说,一边右手轻挥,一个火团点亮了室中的蜡烛。借着摇曳的光,邱丽雅看到男友那剜出双目的尸身,甚至闻道一股开始滋生的腐气,心凉了下来。看到她颓丧的神情,火舞一时间得意起来:“怎么样,招供吧,否则你逃得过你男友那样的死亡吗?”“死,死,死。”邱丽雅喘息着说,她被打得伤残的孱弱身躯几乎承受不住情感的波动,却爆发出一阵惊人的能量,浑身铁链咔啦啦地晃动起来,“啊,和蔼可亲的死!你这芬芳的恶臭!健全的!从那永恒之夜的卧榻上起来吧,你幸运者的憎恨和恐怖!”“闭嘴,别胡说了!你要干什么?”火舞被她的这一通话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恫吓道:“你以为我们对疯婆娘就没有办法了吗?”邱丽雅冷冷地抬一抬眼皮,仿佛在说,究竟谁才是疯婆娘?而她的口依然不饶人:“干什么?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和死在一起!啊,死,让我吻你丑恶的尸骨,把我的眼球嵌在你那空洞的眼眶里,让蛆虫绕在我的手指上,用污秽的泥土塞住这呼吸的门户,使我自己成为一个和你同样腐臭的怪物。来,向我狞笑吧;我要认为你是在微笑,要像你的妻子一样吻你!”“哼,别说这种话了;”火舞打断道,“你这武魂殿余孽,还真是顽固得不可救药了。既然这样,我倒要知道,武魂殿和爱人,你选哪个呢?”“即使他已经殉难,什么也不会做了,也比你们强得多。”邱丽雅愤恨道。“殉难?哈哈哈——”火舞笑着说,“他可是把知道的全招了。”邱丽雅一惊:“不可能——”火舞说道:“否则,他该和你一样,被审着呢。审他的可是那个令人胆寒的水冰儿!比起来,你还真要感谢我对你那么好。”“你们说,要在招供和被处死里选一个。”邱丽雅镇静下来,说道:“现在却又带着我爱人的尸首告诉我他招供了!这恰恰证明,你们的话,一点儿也不可信。”“你——”火舞没想到还有这出。这个逻辑听上去很有道理啊!邱丽雅愤恨道:“既然这样,你们这些人的鬼话,我一点儿也不会相信;思敦他一定什么都没说,却被你们害死了,还想来骗我!”如果是水冰儿,这时候自然会发现,邱丽雅说唐门前后矛盾,却自己陷入了前后矛盾:如果文思敦如她所说,是没招供而死,那么,唐门给出的“招供或死”的选项,就是成立的,她也就无法得到自己“唐门之话不可信”结论的论据。而且她也会知道,症结其实在于,“招供后自尽”这一情况,被火舞故意隐瞒,而邱丽雅一时也不会想到。可这是火舞啊。她只是狠狠地盯着邱丽雅,喝道:“说那么多,待会我让你招,招完了随他去!”“我不会招的——”邱丽雅还没有说完,火舞一个箭步跨上前去,左腿狠狠一脚踩在邱丽雅带着镣铐的赤足上,让她顿时一声痛呼。说时迟那时快,火舞左手一出,抓住邱丽雅的嘴,不让它合上,右手顺势把一瓶药剂全灌了下去。正要开口问话,却见邱丽雅双眼变得无神,继而上翻,口边白沫渗出。一探,竟是没了呼吸。火舞这下急了:“喂!你现在还不能死啊!”她想叫治疗系魂师,可是来不及了。邱丽雅就这样,死在了她面前。火舞顿时有些后悔之前用刑太重,而当下又灌得太急,以至于邱丽雅根本撑不住。“白长老要听汇报了。”穿着制服的低阶魂师跑来报告。“知道了!”火舞不耐烦地回答,恨恨地踢了尸体两脚,骂道:“真是个碍事的人,晦气!”在前去找白鹤汇报的路上,她忽然问也去汇报的水冰儿:“你那边,口供怎么样?”“啊?”水冰儿有些讶异,但这神色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便把情况说了一番。“我这边也是这样,”火舞点头道,“这对狗男女还真是不用狠招儿就不说真话。”很快,她们便进了白鹤办公室,汇报起来。白鹤很快便抓着主题:“那么,光正往哪去了?”水冰儿答道:“文思敦说,看见他往北去了,但不能确定目的地。”白鹤不置可否,继续问:“嗯,那邱丽雅那边呢,火舞?”“也说光正往北去了,不知道去哪。”“啊,是吗?”白鹤狐疑道,“把她带来,我来问问。”火舞吞吞吐吐道:“她……招供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已经自杀了。”“什么?”白鹤皱起眉头,声音带着怒意:“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审问的时候要注意分寸,不要因小失大!”火舞搪塞道:“她真的是个顽固分子……”白鹤听了,声量顿时提高八度:“怎么,当我是傻子?我是姓白,这个长老可不是白做的!你和冰儿‘水火不容’,次次汇报都不通气,往往还要辩驳上几句,怎么这次一模一样?恐怕就是人家死了,你拿不到口供,怕瞎编露馅,只好这么说吧!何况文思敦已经自杀了,你怕是在暗暗得意那边囚室管理不善,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再发生?可见只能是你自己作的!”看火舞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白鹤继续骂道:“你这样,让唐门招揽武魂殿人心的工作怎么推进?何况,武魂殿的魂师,一般的固然死了也就死了;但是,这次可是关系到这光正的行踪!多么重要的信息,能只依赖一个人的话吗?每少一个目击人,我们的线索就要少多少!”火舞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好了,依我看,下一次的提拔你也别——”白鹤正要说下去,火舞的心都揪紧了,余光偷偷又瞟向水冰儿,这个在魂力上胜于自己、现在似乎在宗内前途上也要分出高下的对手。可惜,水冰儿面色如水,十分平静,让她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