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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没空,她也忙着呢。”
一般北孟有异动,牵制住的可不只是皇帝的兵,也包括吕晓璇。
在承安帝居于京城坐镇的情况下,前线明面的大将叫江百岸,是一名五十来岁的将领,乃皇帝在军队里的死忠。
暗地里则是吕晓璇为主,她是督军,押运粮草,监督敌我双方的情报,必要时会作为远程狙击手攻击敌方大将。
之所以不会站到明面上,一是吕晓璇的远程威慑力太大了,她要是明着去前线,北孟有点身份的人就都不敢露面,生怕被她一箭射死。
二则是她还要暗地里剁掉那些敢朝粮草伸手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行迹。
三嘛,就是吕晓璇也知道自己仇家多,所以去哪都不会露了踪迹,往往是到事后,大家才知道吕玄大人又办了一桩案子。
与此同时,江百岸年纪也大了,而承安帝登基前镇守北疆,于朝堂势力有限,可信的人太少,便是已下令要培养新的将领,也暂时找不到合用的人才,若江百岸凉了,吕晓璇作为影子主帅得立刻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战线。
吕晓璇不着家不光是为了查案,若边疆有战事,她更不能回,不然北孟若是打了过来,身处南国又还小的儿子可怎么办?
吕瑛倒是知道母亲在何处,还能给她送信,乃至于吕晓璇隐瞒行踪时也借助了吕家的力量,可这事不能明着告诉刘紫妍。
他只能咬死了:“我不知道我爹在哪。”
这也算一句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死鬼亲爹在哪,说不定躺哪个乱葬岗了呢。
刘紫妍晃了晃,瘪瘪嘴,想哭,又忍住:“可我爹快死了,我除了吕大人,找不到任何能伸出援手的。”
吕瑛:“亲朋故旧里都没能帮衬一把的?”
刘紫妍摇头:“没有,我们刘家靠在酉州卖面条发家,可面条能挣几个钱?我爹考上探花后,城的面条都是我们包了,赚来的也只是供着我爹当官,没法再救爹的命呀。”
小姑娘难过的点就在这,她爹说若是事发,就把她送回老家做面条西施,可她不想卖面条,更不想爹死啊。
“呜呜呜……”
吕瑛今天一路旅途劳累,还没有午睡,此时正是耐性下降、听到大点的声音就想发火的阶段。
薇妈妈已经开始预防孙少爷闹脾气时去哄他了,不想吕瑛硬生生忍下来,推了杯茶过去。
“别哭了,你好吵。”
刘紫妍呜咽一声,拿了帕子擦脸,又有点羞愧,觉得自己不该在小两岁的弟弟面前哭鼻子。
薇妈妈心想,还都是孩子呢,说的话再怎么成熟,情绪上来了还是会哭。
若有个大人在就好了。
就在此时,秋瑜进来了,他人未到声先至:“瑛瑛,你家货都出了,我带陈钧把账本带过来啦。”
薇妈妈欣慰:大人这不就来了么。
身高已逼近禹朝成年男性平均值但也是孩子的秋瑜大步迈入花厅,提着一册账本,走到吕瑛身边。
吕瑛没起身,只是给他挪了个位置:“怎么出得这么快?”
秋瑜:“那自然是因为有我在啦,港口的商人那么多,我撂地吹个唢呐,吸引一下大家的注意力,把货摆出来,再有样品给他们看,各位跑海的大哥大叔们眼睛都利得很,知道是好货,当场就掏钱要了。”
他一拍账本:“喏,陈钧把税收好记好了,托我带给你,他领着其他人在城里购置特产去了。”
吕瑛闻言,拿了账本翻了翻,舒了口气:“这账面可比之前清楚多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后得建个能让商人看货的地方,定个章程,方便来往行商。”
港口的税是吕家收入的大头,若能让此处变得更加繁华、利于商贸,定有大好处。
但港口的事连吕瑛也不能擅作主张,便对薇妈妈说:“去信一封给家主,看他是怎么说的。”
这事就交给吕房来吧,章程怎么定,事儿怎么办,都让外祖来决策。
秋瑜心里吐槽,这瑛哥别因为他一句话就整个海贸办事厅出来。
看刘紫妍眼眶红红,他给了吕瑛一个询问的眼神,吕瑛又无奈了。
他说:“把难民送过来吧,若你人手不够,吕家派人去接也行,但我的确不知父亲在何处,吕家也没有兵借你。”
秋瑜:“什么事啊,竟需要劳动吕大人?”
刘紫妍将她的为难之处又说了一遍,秋瑜恍然:“哦,又是路匪盐霸那点事么。”
“真的不能帮吗?”秋瑜问吕瑛。
吕瑛回问:“你很想帮吗?”
秋瑜:“毕竟事关那么多条人命呢,天灾不讲道理,老百姓的家被淹了,再没有药材和粮食,病的病死,饿的饿死,想想都不忍心。”
吕瑛原本是忍心的,现在却多了点他自己都惊讶的不忍心。
他沉思片刻,说:“若能动员湖湘之地的卫所去护粮,事儿也没那么难办,湖湘卫所的罗大虎千户是个有点本事的人,只要他肯带兵护粮,数千个兵士出动,盐帮也会有所顾忌,这代表刘巡抚有能耐动兵,事儿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毕竟那些有钱的、有地的、家中资产丰厚的人,都想长长久久的活着享受,只要刘巡抚的暴力足以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反而不肯与刘巡抚正面对上了,只怕罗千户不肯帮忙,毕竟要和盐帮对上的话,那就是赌
命了。”
吕瑛分析着局势。
可敢冒险和盐帮对上的人到底不多,吕晓璇算一个,却不知罗大虎算不算。
刘紫妍心中升起希望,若能说动罗千户,是不是她爹也有了条活路?
该怎么说服罗千户呢?
小姑娘面露苦恼。
秋瑜心里吐槽吕瑛小小年纪就把有钱大户的软弱性看得这般透彻,嘴上说道:“罗千户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怕自己丢了性命,需有人去护他而已。”
他站起身,拍拍胸部:“我去吧。”
吕瑛睁大眼睛,猛地转头:“你去做什么?”
这种玩命的事有什么好掺和的!
秋瑜低着头说:“我去湖北开石膏矿啊,顺道给罗千户做个保镖,看看加上我这个强力外援,他能不能鼓起胆子去护粮。”
吕瑛不想他去,便嘲讽:“你拿什么护他?就凭你蹲过两年马步啊?”
秋瑜不生气,只是认真道:“用我的拳头,用我的身体,但护得不是罗千户,而是那些需要粮草和药材的百姓。”
吕瑛懂这种话的含义,就像他知道母亲是怎样一个心怀百姓、乐于奉献自我的人一样,秋瑜如今也想冒着风险去帮别人,他既觉着这样的秋瑜很好,又很不乐意。
本来瑛瑛就总是孤孤单单的,好不容易来个秋瑜陪着,结果秋瑜也心怀天下去了,那瑛瑛又要孤身一人了么?
小朋友噘嘴:“那我陪你去。”
秋瑜断然拒绝:“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要有个闪失,我对不起吕阿姨,对不起定安县的老百姓,更对不起那些雨神的信徒。”
而且吕瑛出事了,等那位疑似有心脑血管病疾病隐患的江百岸将军走了,北孟谁来揍?
北孟的铁蹄重新践踏山河,老百姓又要和牛羊马一起做北孟人牧场中的牲畜了吗?不要吧……秋瑜还是更喜欢那个一统河山、禹人第一、禹人最牛笔的禹朝啊。
吕瑛:“那我派姜平和岚山跟着你。”
秋瑜忍俊不禁:“不用为我派保镖。”
他按住吕瑛的肩:“这些日子我已见过你的本事,如今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吧,瑛瑛,我可不是光会卖椰子油的。”
吕瑛:“我知道啊,你还会吃芭蕉、猜数、蹲马步。”
蹲马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秋瑜心里吐槽自己,他就不该和瑛瑛念什么“往后我和人自我介绍时就说我是蹲过两年马步的武当山弃徒秋瑜是也,这样别人听了就以为我武功稀烂,轻视我,让我有击败对方的机会”。
这下好了,孩子记下来了。
秋瑜蹲下,扶住吕瑛的肩膀:“姜平和岚山是保护你的,想要吕家断代的人可不少,你作为独苗,要顾好自己啊。”
吕瑛看着他,聪明的脑瓜子一转,就知道秋瑜是去定了,而且此行凶险,盐帮和湖湘一代的门派势力庞大,武力极高,又怕他们有阴私手段。
他想了半天,打定主意:“那我带你去找阳盛子道长,看看能不能求他出山。”
“羊肾子?”秋瑜张嘴,又合上,评价,“真是个大补的好名字。”
吕瑛踹他一脚:“笨蛋,阳盛子道长是七星观的观主,他武功高,医术好,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家长辈就会请他来看病,救了我好多回呢,要是他肯和你走一趟,不管你遇着什么危险,最次也能平安脱身。”
琼崖岛上有一座七星岭,七星岭上有七星观,观主则是阳盛子,他是吕外婆沐跃的老友,轻功和掌法,还有使毒用药的功夫都是当世一流,吕晓璇怀吕瑛的时候,便是他护着回的岛。
行动力爆表的吕瑛当即带着秋瑜出发,刘紫妍跟着,吕瑛也没管,只是让姜平背着他、拖着秋瑜跑得飞快,当天便上了七星观。
越是靠近这一处,秋瑜的神情便越微妙,他想,这的地形怎么和他穿越前观星的那一块蛮像的,就是树木更繁茂些,石阶上还未有那么多的青苔以及岁月留下的痕迹。
吕瑛说:“吕家的祖坟也在这附近,不过我就不带你去看了。”
秋瑜默默点头,果然是对上了,吕警官也说过,她是在吕房墓附近穿的,估计这一代姓吕的住户还不少。
等进了七星观,秋瑜啊了一声。
吕瑛回头:“怎么了?”
秋瑜:“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在观星前,他爬了一阵山,期间便路过这座观,只是没进去看,也不知道此处叫七星观。
进了观内,有小道童来引客,秋瑜的目光投注到一堵白色的石墙上方,心想,在那堵墙后,应有许许多多的花草,在夏季的夜晚,隔着老远也能闻到香气,搭配那晚的星空,本应是一场美好的回忆。
看到吕瑛小小的背影,秋瑜勾起嘴角。
算啦,的确是一场美好的回忆,越过那场流星雨,他见到了瑛瑛。
阳盛子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须发乌黑,胡须长度及胸,手执一柄拂尘,靠着松树逗一只小松鼠,是那种到街上算命,一卦能收500文的好模样。
待吕瑛进来,阳盛子不经意间一看,心说,无量天尊啊,这潜龙是做了什么,身上的龙气升得这么猛,再这样下去,以后潜龙出门,岂不是懂点相术的都能看出他非常人!
再看秋瑜,阳盛子一抬手,惊呼:“咦,这居然是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