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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郁也作为本州菊千代大人的家臣,奉命前往南部海域,为他们的盟友北孟探查南禹叛逆的情报。
不想在茫茫大海之上,居然会碰到一艘挂着奇特家纹旗帜的船,其纹路配色并不繁复华丽,也不是飞扬的汉字,反而令他品到了一丝亲切的信息。
作为同样拥有家纹的武士,平野郁也好奇对面船只,见有人打了旗语,便下令平野之船靠近。
不想在船只靠近的一刹那,就有精瘦黑壮的汉子站成两排,扎了马步,双手压在大腿上,齐齐大喝。
“哦哈哟!”
平野郁也虎躯一震。
哦哈哟的发音,便是倭语中早上好的意思,平野郁也出海多日,听到这么多人用故乡的语言向他问好,一时竟有些恍惚。
船上的两排大汉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他穿一件深蓝色浴衣,看起来随意又潇洒,身上有着团扇家纹,一看便知道不是贵族便是武士,而非那些贱民。
当然了,能出海走这么远的东瀛人,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人,何况他们大多身体高大健壮,比平野郁也船上的人要高至少半个头,所有人都健康壮实,无一人面黄肌瘦,可见都是必是出身富贵,颇有财力。
那穿浴衣年轻人站起来,一步步走来,木屐与甲板接触,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待到对方靠近时,平野郁也已经只能仰视对方英俊的脸,可从脸来看,这年轻人绝对还是少年。
秋瑜冷冷道:“你的名字?”
嗯?大阪口音?平野郁也当即当即挺起胸膛,沉声道:“吾乃石井家家臣,平野郁也。”
秋瑜心口一跳,哦呼,居然是京都口音。
石井这个姓氏也很微妙,根据海商们的情报以及吕家情报,如今东瀛乱得很,好几个大名在打架争地盘(规模未必能和湖湘乡村械斗比),天皇的地位正处于低谷,但历史记载过,这一代的天皇的小儿子似乎就是改姓石井,送入臣子家抚养。
后来这位石井的后人,在两代以后被迎回天皇家,也是流传至后世的天皇一脉的祖先。
虽然不知道此石井是否是彼石井,但秋瑜心中警惕,不管天皇一脉如今混得多惨,但石井这一支不仅流传到后世,还造了老多的孽,可不是什么善茬。
秋瑜摆出傲慢的姿态,报了一个石井家绝对查不了的家门:“吾是来自关西的宇智波柱间!”
平野郁也皱眉,但看着秋瑜那只有强者才配拥有的高傲之态,又不敢轻慢,只谨慎问道:“宇智波?请恕在下见识浅薄,竟不曾听过这个姓氏。”
秋瑜轻笑:“吾等是忍者,忍者,就该隐于火光之下,如树下深根,背负一切黑暗,如果满天下都是吾等的名字,那就糟糕了。”
听到这,平野郁也心中思索起来,原来这宇智波柱间不是武士也不是贵族,而是忍者这种为了主人要像疯狗一样做尽肮脏事的卑贱之人,可平野郁也又心中警惕,他虽然没见过忍者,但也知道这些人是不择手段的,这群忍者跑到接近南海雨神的地盘,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秋瑜见他警惕,抽了把折扇,抬手举起,扇面抵着额头,在海风的吹拂中别有一份潇洒超脱之感,竟像是平安时代的贵公子一般。
他模仿吕瑛生气时的语调,用那种分明轻柔却格外有压迫感的语调说道:“我们平时分别生活在光和暗之中,如同白天和黑夜,永远不能见,没想到到了海上还能见面,我的主公与石井公没有仇怨,我也不想为他招惹敌人,平野桑觉得呢?”
平野郁也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回道:“宇智波桑说的是。”
秋瑜邀请:“来吧,我请平野桑喝酒,也算庆祝我们的缘分了,以后要是再有缘分,说不定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接触,也可能在某一天,我们会需要彼此的帮助。”
然后秋瑜露出一个神秘的、一看就让人
多想的迪化笑容。
平野郁也上钩了。
秋瑜又对自己的家仆芝麻说:“团藏,端酒。”
芝麻也是懂倭语的,闻言回道:“嗨!哈希拉马萨玛!”
船副面无表情地跟在秋瑜身边,其实他压根听不懂叽里咕噜的倭语,要是让孙少爷或者是孙少爷身边的飞霜姐姐过来,或许是能听得懂的,因为他们都学了多种语言,幸好秋瑜之前吩咐过,不管听到什么,他只要回一句“是,柱间大人”就好。
对,就是那句“嗨!哈希拉马萨玛!”
人是一种几杯酒下肚就容易嘴瓢的生物,哪怕平野郁也心中对这神秘的宇智波柱间颇为警惕,可在两瓶酒过后,宇智波柱间却突然透露了一句情报。
“鹰司家,似乎与沢田家有所联系呢。”
秋瑜:目前在东瀛争地盘的那几个地方大名中,最后赢的是沢田家,然后沢田家后来和京都的鹰司家联姻,后世东瀛还为这段婚姻拍了部《大奥》出来,我且试这人一试。
果不其然,平野郁也又虎躯一震,看秋瑜的目光便真诚了许多,真诚中还带着探究,仿佛不知这神秘忍者为何要将如此宝贵的情报告知他。
秋瑜继续饮酒,只和平
野郁也聊起了如今的东瀛局势,平野郁也的话匣子就此打开,很快又谈到了天皇一脉的困境。
秋瑜低声道:“我家主公曾说,天照的血脉不容有失,可世道如此,不决出一位天下人,战乱便不会结束,大家都会受苦啊。”
平野郁也本是天皇那边的人,闻言紧紧皱眉:“你的主公既然有实力,为何不帮助天皇呢?”
秋瑜:“我们希望帮助正统,可贸然出手,只怕会连累己身。”
平野郁也深呼吸,将酒杯重重一放:“宇智波桑,顾忌太多的可不是武士啊!”
秋瑜:“我本来就不是武士,而是忍者,我们是主公最后的刀剑,也是他们的盾,难道平野桑不是如我们一样的人吗!我可是从你嗅到一样的气味,认定你也是忠义之人,才与请你喝酒的!”
说完,秋瑜也把酒杯一放,两人对视着,竟是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船上除了平野郁也带上船的倭人,还有芝麻,船上其他吕家水军只觉得秋少爷和那个倭人说话时的神情、腔调都特别蛇精病。
有人偷偷问船副:“秋少爷是不是喝高了?”
船副摇头:“秋少爷喝高的样子我见过,顶多就是逮着孙少爷要签名,又把所有圆的东西当什么排球拍出去,又抱着岚溪的腿大喊高俅这一退,华夏足毬上千年没缓过来,明明距离送亡也才几百年,都不知道他那个千年怎么算出来的,反正……没现在这么不正常,他大概是在演倭人吧。”
那人吸了口凉气:“亲娘嘞,见惯了南边那些武林门派、官家商家派人扮的假倭寇,没想到真倭人说话是这个调调,动不动就嗨啊嗨,说话时还不断点头。”
这是吕家军的新人,没打过真倭寇,船副却是跟着吕房一起拼杀的老人了,他想,秋少爷演倭人演得挺像的。
终于,秋瑜用自己演出来的倭式英雄气概打开了平野鬼子的心扉,套出了对方的部分目标。
原来他们是来探查南海雨神家族和禹朝皇帝到底勾结到什么地步了,至于为何要探查这点,他没说,秋瑜却好像能猜出一点。
在禹朝一统天下后,倭人曾一度不认禹朝的正统,且在后世的浅草寺中记载过这样一段,即禹朝是篡夺了北孟正统皇位的贼,而天皇一脉作为孟朝最忠诚的臣子,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嗯……作为一只种花兔,秋瑜看到这一段就气死了。
只恨瑛哥死得早,没有渡海去把质疑他正统性的人通通嘎了。
现在秋瑜却可以凭后世的历史记录,以及平野的话,判断出一点,即北孟和倭人是有勾结的,勾结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秋瑜也
透露了一点假情报,谎称他们过来是做生意的,但更多的事情,作为忍者他们不便透露。
最终两边就这么含糊不清的分道扬镳,对面拿到了秋瑜友情赠送的团扇一把,说是宇智波家族的信物,以后若再会,可以再把酒言欢。
礼尚往来,平野郁也也送了秋瑜一把小太刀,刀柄上有卷草家纹。
而秋瑜船上的吕家军们一直不说话,只有秋瑜说话时会很有精神的应一句“嗨!哈希拉马萨玛!”居然也没有露馅。
看着平野的船只驶远,秋瑜冷哼一声,将小太刀扔地上。
芝麻轻呼一声:“少爷,这把刀看起来不错,这么扔多可惜啊。”
秋瑜拿出手帕擦手:“有什么可惜的?我告诉你,这些有家纹的倭人可比普通的倭人还坏,一个个满肚子黑水,但凡瑛瑛今天在这,我们都要把他们沉了。”
听到这,吕家军纷纷嘴角一抽,心想秋少爷也是绝了,你说沉倭人,孙少爷就会沉吗?
貌似还真会……自从吕房的四个哥哥姐姐和亲娘战死于和倭寇的大战后,吕家对倭寇的仇恨值就自动拉满了。
“啧,赶紧靠岸,然后传信给瑛瑛,在吕家执掌琼崖岛后,北孟那边有人注意到了他,开始打听他的情报了,我怀疑他们对瑛瑛不怀好意,再叫人看着点文赦芸和祝大午、冯筝,尤其是那两个太监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秋瑜深呼吸,一旦太监们的身份暴露,瑛瑛作为宗室的身份也会摇摇欲坠,说到底,前梁王妃姓吕不是秘密,瑛瑛的年龄也对得上吕阿姨从梁王府失踪的时间。
作为身娇体弱的隐龙,瑛瑛就应该像承安帝安排的那样,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长大到无人可以再伤害他的地步。
而且瑛瑛本人过于聪慧和强势,一旦让北孟知道承安帝派了文赦芸和两个太监到琼崖岛服侍这样一位出色的孩子,恐怕也会多想,进而对瑛瑛下手。
不过只要那孩子不暴露禹朝的宗室血脉,那么对于北孟和东瀛人来说,一个强大的吕家从禹朝那里不断割走土地和人口,反而是一件有利于他们的事情。
秋瑜苦笑,心想:瑛瑛啊,姓不姓秦,对你来说也是人生的分界线吧。
一旦你背起秦这个姓氏,就代表一个国家要压在你的肩上了。
与此同时,吕瑛在琼崖岛上嘀咕:“也不知道秋瑜有没有平平安安卖他的椰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