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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璟,你睡了好久哦。”容棠站起身,快步走到宿怀璟面前,微仰着头看他。
他自己睡过去七天无知无觉,看到双福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大改变,他晕倒太过寻常,不至于两个月不曾昏厥,就忘了这种感受。
可宿怀璟站在他面前,月色落入庭院,他低着头不带任何表情地看向自己,容棠心下一紧,眸光定在他带着青黑的眼下,止不住地难过与心疼。
容棠抿抿唇,自觉理亏,声音降了八度,心虚地问:“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饭?”
夜间有风,院中栽树,风吹过树叶,一阵阵的沙沙声响,惬意而凉爽。
容棠出门的时候是中午,穿了一套略显单薄的月白色春装,站在檐前月下,愈发像天上仙人。
宿怀璟眸色深深,看向容棠明显带着点怯意问自己话的神情,遏抑了一瞬心中那些滋生蔓延的念头,问:“你不冷吗?”
出口声音低沉而喑哑,容棠稍怔了一下,又贴近一点,摇摇头:“不冷——”
话音未落,一股痒意冲上鼻头,容棠迅速往后退开半步,偏过头,掩住口鼻:“啊——秋!”
容棠:“……”
他更心虚了,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抬头看自家崽崽,然后就撞进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里。
“……”完蛋。
容棠光速弥补:“我这就回去加衣服!你去餐厅等我好不好,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喝的雪莲汤。”你别生气!!!
容棠脚尖一转就要开溜,还没走出两步,手腕被人攥住,力道大得出奇,比宿怀璟以往每一次牵他手都要重,容棠直觉认为他在撒气。
撒气还憋着……
容棠垂垂脑袋,默默又把脚转了回来,闷声道:“我错了。”
宿怀璟不吭声,一路带着人回到他自己房间,又一言不发地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披风,然后递给容棠。
容棠有点理亏,有点心虚,还有点怂,但他竟然敢不接,然后问:“你不帮我穿吗?”
屋子里只点了几盏蜡烛,屋外月色明亮,灯笼挂上屋檐,宿怀璟动作一顿,垂眸凝视容棠许久。
容棠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得寸进尺,悻悻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就要伸手去抓衣服:“好吧,我自己——”
“转身。”宿怀璟打断他,声音依旧喑哑,如同蕴着风暴的海浪。
容棠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立刻听话地转过身。
空气凝滞一瞬,宿怀璟将披风抬起来,从背后替他套上。
容棠想要转过来方便他系领扣,宿怀璟手下动作却一紧,逼的容棠不自觉后退,整个人撞进他胸膛。
温热坚实的触感自背后传来,隔着好几层布料,屋内光线昏暗,容棠看不见人,手腕顺着肩膀划过,又落在他颈前,抽着两根细绳,宿怀璟缓慢而认真地替他系上领扣,拴起绳结。
那动作又优雅又从容,若是有影像
机记录,
简直行云流水到可以录入礼仪教科书上供贵族子弟学习,
可容棠却莫名生起几分难言的恐惧压迫之感。
而等绳结系好后,宿怀璟的手还没从自己身前拿开,容棠终于意识到,他好像作了个死。
他咽了口口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成效甚微。
风透过窗棱,烛光在桌上摇晃,容棠眨了下眼睛,轻声道:“我错了。”
宿怀璟站在他身后,分明未曾相拥,却呈现出一种拥抱的姿态。
他问:“错哪儿L了?”
容棠:“我不该突然晕倒害你担心。”
宿怀璟不吭声,死寂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容棠往后退了一步,仰头向后,动作很慢地轻蹭了蹭:“我不该不好好照顾身体,也不该一整晚不睡觉。”
他姿态放得相当卑微相当温顺,特别能屈能伸:“我错了,你打我吧。”
犯了错就该挨罚,容棠觉得自己说这话没有一点毛病。
但他也知道宿怀璟大概率舍不得打自己,所以说到底其实还是耍了个心眼子。
容小世子默默地鄙夷了一下自己。
可是话音落地,宿怀璟依旧半天不吭声。
容棠小声试探:“怀璟?”
手腕从项前移动,指尖向上,宿怀璟动作依旧温柔,却莫名透出一股狠绝。
容棠睁着眼睛看他动作,却一转眼,下巴被人掐住,头颅被迫抬高。
宿怀璟低着头,另一只手放下,落到容棠腰前,下了重力一般狠狠将他往后一箍,俯身凑到他耳前。
四肢瞬时被人部挟制,容棠没办法挣脱一分一毫,危险的信号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不可抑制地瞪了瞪眼睛,感受身后传来的压迫感。
可又不过须臾,容棠瞳孔放松,卸掉身体在刚刚那一瞬间本能生起的抗力,温驯地靠在宿怀璟怀里,轻声问:“真的很生气吗?”
宿怀璟终于在这句问话后开了口,容棠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明只有一个音节,可他却觉得大反派已经用尽了身力气压制。
容棠觉得心疼。
这具壳子差到离谱,他昏过太多次,可没有哪一次醒来之后如现在这般慌张难过的。
容棠一点也不挣脱宿怀璟的束缚,他只是站在原地想了想,眸光落在窗棱上,月色被切割,斜斜照落进内堂。
他下巴被掐得生疼,腰腹也被箍得难受,却说:“你把我关起来吧。”
声音轻缓柔和,落在月色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
宿怀璟微怔,强硬的动作也因为一瞬间的愣神而放松许多,胳膊和腰上的力道都减轻,容棠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重复:“你把我关起来吧,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见你之外的任何人,什么时候你气消了,再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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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仰了仰头,问他:“好不好?”
房门没关,庭院中任何一点声响都会传进来。
风吹过树叶,蝉在叶下鸣叫,早生的蛙呱呱跳,宿怀璟沉默许久,呼吸散在容棠头顶。
过了很久很久,容棠听见他问:“棠棠,你在哄我吗?”
胳膊无知无觉地收紧,手腕缓缓下移,从下巴移到颈项,仿佛他只要说出一个肯定的字眼,宿怀璟就能立刻掐断他的话音。
容棠却笑了笑,轻轻摇头:“我是在道歉。”
他说:“我是在为我的莽撞、冲动、不听话、不懂事、令人担心,而向我结了发的配偶道歉。”
他说:“你把我关起来吧,直到你气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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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有的时候会觉得,永安巷的这间宅子,比宁宣王府更让他安心。
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极品亲戚们明里暗里的刁难,不需要想方设法应付心怀鬼胎的家人,不需要晨昏定省地向王妃请安。
他在这就只需要早上被落进屋中的太阳唤醒,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一会儿L窗外的鸟叫声,然后缓缓等身体器官挨个清醒,起床穿衣服出门。
早膳会有人准备好,想看的书、想玩的东西,甚至前一日随口一提的零嘴,都会被人一样样备好,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宿怀璟做事特别效率,容棠提了一句,就真的一个人都没看到了。
双福双寿甚至都没再出现在内院,容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跟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永远都只有宿怀璟。
他像是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陪着容棠看话本下棋,容棠突发奇想想学一学山水画,大反派隔天便带回来十数张名家大师珍品供他临摹学习。
他真的把容棠关了起来。
而且是容棠主动要求的。
见不到别人的第三天,系统终于悠悠地从休眠中醒过来,它花了点时间理清现状,整个统都吓得差点数据紊乱报废掉。
然后容棠跟它说:“我自己要求的。”
系统顿时卡了壳。
容棠给了它一点反应的时候,问:“你这次休眠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系统:你昏倒那天我就被迫休眠了。
容棠闻言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他前两辈子经常晕倒,但他晕归晕,系统向来是正常运转的。每次他醒过来,系统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些天发生了哪些事,这是他们俩之间的共识。
而现在却是第一次,容棠晕倒,系统也被迫进行休眠。
容棠问:“是能量不足了吗?”
系统回他,看起来没什么所谓:不知道呢,宿主。
容棠脸色变冷。
他进不去系统空间,系统本身再不清楚的话,他们俩就像两个瞎子,一起在大虞摸索。
可系统却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你还能活三年多,至少你死之前我肯定不会消散的,我们俩绑定了。
容棠:“……”还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他醒过来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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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身躯比巴掌也长不了多少,一手就能抱起来。
容棠觉得有趣,跟它玩了一下午。
宿怀璟就坐在院中树下看了一下午书,等到暮色西沉的时候问他:“要养吗?”
容棠眨了眨眼睛,一开始想点头的,抬眼望见宿怀璟眼神,莫名就觉得还是不要点头的好。
他思索了两秒钟,摇摇头:“不养了吧。”
宿怀璟问:“不喜欢?”他说着眉心蹙了蹙,转过视线瞥了那只猫一眼,眼中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不可示人的想法,小奶猫霎时在容棠手底下打了个寒颤。
容棠极难得的,对自家崽崽生出一点无语的念头。
他默默侧过身,把小猫放在自己身侧,挡住宿怀璟的视线,道:“我养不活,而且这点点大的小猫,身边应该是有老猫带的,我把它带走了反而对人家不好。”
他抬起头,说:“把它送回去吧。”
宿怀璟垂眸凝视他半晌,似乎在判断容棠话里的真实。
可还没等他判断结束,容棠却笑了一下,很是灿烂好看:“而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把我关起来,不见你之外的任何人,如果你给我一只猫解闷,我觉得对你挺不公平的。”
他弯了弯眸子,眼中闪过流转的光,似是真诚疑惑,又似狡黠发问:“或者说,你气已经消了吗?”
宿怀璟:“……”
大反派一声不吭地蹲下-身,把容棠玩了一下午的那只猫抱出了院子。
“……”
容棠简直要被他逗笑,蹲在原地看着宿怀璟的背影从院门口消失,然后低下头,闷闷地笑出了声:“好可爱哦他。”
系统:???
有事吗您?系统问,你现在跟个犯人一样被关着的啊。
“有什么不好?”容棠起身,躺到了美人榻上,反手挡住阳光,透过指缝看天上缥缈的云层跟被暮色照得绚烂的霞光:“现在外面肯定乱成了一锅粥,我在这躺着当米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点也不用操心,有什么不好呢?”
……
“而且——”容棠手指缓缓下移,从天空移到地平,视线落在院门处,直到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去而复返。
他顺着指缝看了片刻,笑开:“比起那些,还是哄崽崽最重要了。”
容棠抬手晃了晃,丝毫没有被软禁的自觉,朗声向他的看管者撒娇:“怀璟,我饿啦!什么时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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