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要当服务员打扫卫生,那自然是不好干,只能改改以前的性子,好好踏实学了。
这份工作不太好,但好歹包吃包喝,不至于流露街头,现在她找别的工作,住宿还是问题呢。
再说了,这饭店的伙食看来不错,只要有钱就能吃好的,守着这里有指望。
至于长久来说,她可以空闲时间考大学。
她祖上是做珠宝玉器的,父亲是地质学大家,她也想干脆学这个,先踏实学地质矿物质分析类,过两年如果能把儿子调理好,就找时间去香港或者欧洲拿一个珠宝方面的鉴定证书,或者上两年学深造下,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份职业前途。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想去法国,她有个长她十岁的哥哥,当年父亲归国,那哥哥滞留海外,这些年早没联系,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呢。
第二天,她们一早便被喊出去跑操,跑操过后便进入培训部。
到了培训部,却见这边挤满了人,大姑娘小伙子的,有培训负责人拿着名单册子吆喝喊人,现场有些乱。
孟砚青带着自己宿舍的姑娘站在一旁,等着被喊。
谁知道这时候,就见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的进来了。
王招娣扯了扯孟砚青的衣角,低声道:“你看那个——”
孟砚青看过去,却见那几个姑娘其中一个赫然正是昨天餐厅里的瓜子脸。
瓜子脸也看到了她们,那脸色立即不好看起来,她很快便和身边同伴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之后那同伴便朝着孟砚青打量过来,边打量边咬耳朵,之后还嘲讽地笑了。
这时候,孟砚青她们总算被喊到名字了,她们过去报道,每个人进行简单登记报数,之后便发了一大摞的东西。
几个姑娘拿到那些东西也是新鲜,赶紧打开看,却见里面是一套服务员工作服,工作服是蓝褂子,下面套一个黑裤子,每个人再领一个小牌子,用曲别针别在胸口,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服务员是哪个部门干嘛的了。
除此之外,还发了培训手册让大家看,孟砚青大致扫了一眼,这培训面面俱到,先是理论课,涉及首都饭店的历史和国际地位,首都饭店的功能,管理模式,以及安全和消防知识等。
孟砚青正看着,就见那边瓜子脸几个笑起来,她们笑看着孟砚青方向,低声嘀咕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这怎么也得是一个穿布拉吉的,结果呢,就这,蓝牌子?”
王招娣几个看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的牌子是蓝牌子,但是瓜子脸几个是金牌子,不一样的颜色。
她们显然不懂,有些茫然地对视一眼。
孟砚青看了场上,却大概猜到了。
蓝牌子培训班出来是穿蓝褂子,是打扫客房或者餐厅后厨,是做苦力的,不见外客,这种一般没编制。
白牌子培训班出来是穿白大褂,这种就会接触外客,但是一般不会接待外宾,更没资格参加外事接待活动。
而眼下这瓜子脸挂金牌子,这就不一般了,估计培训出来就有资格接待外宾了,可以穿布拉吉。
显然,这种穿布拉吉的就不是一般人了,就孟砚青所知道的,在一些重大外事场合,可以挑选出来当舞伴,陪着外宾或者领导跳舞,甚至有些遇到好机缘就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看来她还招惹了一外事服务员?
这时候,孟砚青所在的蓝班已经全体到位,她们被领着走过一处涂着绿墙围的走廊,来到了一处教室。
在那里,培训老师正等着她们。
而教室讲台上站着的,赫然正是罗战松。
大家看到罗战松,也是意外,懵懵地看着他。
罗战松两手微撑在讲台上,笑看着几个年轻姑娘,最后目光落在孟砚青脸上。
孟砚青感觉到了,视线相对间,孟砚青直接没搭理。
罗战松略抿唇,收回了目光。
之后,他才笑着说:“各位,我姓罗,名战松,是我们首都饭店的经理助理,这次由我来给大家做这次蓝褂服务员的培训。”
大家一听,纷纷鼓掌。
王招娣几个显然都有些兴奋,兴奋得脸都红了,本来她们对罗战松就有些好感,没想到罗战松这次是培训她们的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亲近和崇拜。
孟砚青看着罗战松,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优秀的。
站在台上,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她不知道这个人在成为罗战松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但至少在他的世界里也应该是一个成功的人吧?
这样一个本身就非常优秀的人,又对未来世界有先知的能力,儿子被他逼到绝路,倒是可以想象。
她看着那罗战松,不免又想着,如果罗战松对上陆绪章呢?
陆绪章如果出手,可以直接给他拍死了。
陆亭笈小的时候,陆绪章可是比她护犊子。
隔壁小朋友欺负了陆亭笈,他恨不得挽起袖子替儿子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本书中竟然写的是“陆家父子关系冷漠”。
是那本书篡改了什么,还是他们父子感情后来真的疏远了?
这陆绪章到底怎么回事,后面也没再婚,也没孩子,结果和自己唯一的儿子还关系不好。
到了最后,四十多岁,一孤家寡人,儿子没了,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她这么思绪散漫地想着,就听到罗战松突然叫了自己名字。
之后,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她。
孟砚青疑惑地看向罗战松。
罗战松笑看着孟砚青:“孟砚青同学,请你说下当年总理对首都饭店的四个任务指示是什么?”
孟砚青看到罗战松眸中的笑意,那是料定她答不上来的笃定。
他既然知道自己答不上来,为什么刻意为难自己?
想看自己笑话?
视线相对间,罗战松眼中很有些意味深长,就那么笑看着她的反应。
旁边王招娣几个都微蹙眉,替她担心起来,第一次上课就回答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罗战松便语重心长起来:“这位同志,上课还是得认真——”
这时候,孟砚青直接开口:“当年总理对首都饭店下了指示,四大任务分别是安全、卫生、服务和经济,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其次是卫生,最后才是服务和经济。”
她这么说出后,便清楚地看到罗战松眸间的惊讶,他显然完全没料到。
旁边王招娣几个都松了口气,又敬佩得很,孟砚青回答得可真好!
罗战松愣了好一会,到底是扯出笑来,道:“孟砚青同学的回答非常全面准确!”
他微吸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永远记住,来到我们首都饭店,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职位,你都要同时兼具一个任务,那就是安全保卫工作,关键时候,客人有危险,我们就必须首当其冲,毫不客气地说,我们要过去为客人挡子弹!”
大家听着,纷纷鼓掌。
罗战松在那掌声中,却是眯起眼睛,打量着孟砚青。
总感觉这姑娘不简单……
第11章换个男人换种滋味
第一天的培训内容主要是围绕着首都饭店的光荣历史来讲,从清末开建到后来民国风云,首都饭店和诸多历史大事历史名人相关联的,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奇闻异事,罗战松侃侃而谈,风度翩翩,倒是引得一群年轻服务员崇拜不已。
培训负责人员还有晚上的工作安排,所以培训是在下午四点结束的。
孟砚青算着中学放学时间,她想着自己匆忙赶过去,也许恰好能看到儿子。
罗战松视线扫过全场,却是道:“各位,培训结束后,大家有时间的可以先看看我们培训手册,把我们今天讲的内容复习一遍,顺便做做明天的预习。”
他笑望着大家:“我看了在场各位的学历,大部分都是初中毕业,这里面竟然也有一些高中毕业生,应该都会一些外语,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们说的外语很有可能就是glish,都是书本上的死知识,到了社会上实践起来你们就会发现,这些早落后了,所以别管大家是什么基础,到了这里一切都得从头学。”
一群小姑娘听这话,又期待又忐忑的,那胡金凤忍不住问:“我们学了外语就能和外国人说话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罗战松也笑了。
他笑望着胡金凤:“你参加了这次的培训班,虽然不能做外宾接待工作,但是你在日常客房服务中,万一外国客人问你什么,你总能听懂,总能回答得上来吧?”
大家恍然,毕竟哪怕是最底层的苦劳力,在打扫客房中也可能接触到外国人,学外语都是预防万一的。
罗战松:“在首都饭店,我们每个人都要自觉提高对自己的要求,每个人都要随时拿最高标准来提升自己,我举个例子吧。”
他背着手,走在讲台上,给大家讲起来:“比如我们首都饭店的门卫,那说普通门卫吗?那不是,他们每一个门卫都是要记住所有领导的相貌特征,也要记住他们的车牌号,为什么?”
陈桂珠举手:“他们记住了,才不会把领导拦外面!”
罗战松笑着点头:“是,领导们的脾气不好说,有些领导不喜欢排场,俭朴,说不定人家就不想坐专车不想带警卫,人家来参加什么会议,穿戴朴素不带警卫,咱不能把人家拦那里说你哪位,那就太跌份了!”
大家听这话,全都笑起来。
而想到她们在这里当服务员随时都可能接触到首长,那种自豪和荣誉感全都升腾起来,一个个自然暗暗发誓,要努力学习。
孟砚青自然没这雄心壮志,这会儿培训结束,其它小姑娘埋首苦读,她起身便往外溜。
走出培训楼的时候,罗战松从那边走廊探头看过来,好像想叫住她,她只当没听到。
反正下课了,谁还继续听他在那里讲大道理?她这里一堆事呢。
孟砚青匆忙回到宿舍,换上那身干净的衬衫裤子,又洗脸梳头,好歹把自己打理得有个模样,这才出发。
出来首都饭店,却见饭店门外停车场一水儿的红旗轿车和进口豪车,在这停车场旁,不太和谐地有一些出租车和板车。
按照她现在的那点钱,自然不舍得坐出租车,赶紧叫了一辆板车,直奔东交民巷。
东交民巷很有些历史了,曾经是外国人居住地,保留了大量的西洋建筑,成为迥异于周围胡同的一道风景线。
陆家在这里的老宅是一处中西结合的宅子,红砖砌墙,里面是砖木结构的,雕花的门窗罩,在周围一片西洋建筑中,并不起眼,甚至略显陈旧,不过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在这条街巷,一处破败民居,一个不起眼店铺,都可能发生过决定这片土地命运的大事,而陆家这老宅那更是往来无白丁。
孟砚青来到这一带,自然不敢轻易走动,她知道这里四处警卫,稍有不慎,可能就引起怀疑。
她只远远站在胡同外,看到一家卖酸梅汤的,买了一杯,就那么慢悠悠地喝着,喝着时,不着痕迹地看向那个方向。
这么等了半晌,也没见什么踪迹,反而天要黑了。
她到底不敢太耽误,只能起身回去。
谁知道就在要走的时候,却见几辆吉普车缓缓驶来。
她看了那车牌号,精神顿时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