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口气可真大。
不过这也是好事,有雄心壮志就有斗志。
于是孟砚青便欣慰地道:“行,亭笈,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全靠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研读这些数理化吧。”
陆亭笈点头:“好!”
陆亭笈比她以为的竟然更投入,母子两个吃了中午饭后,他就开始拿起数学研究了。
孟砚青则从旁看物理,两个人坐在书桌旁,谁也不打扰谁,倒是安静得很。
这么看了大概两个小时,孟砚青也有些累了,抬头看,却发现陆亭笈已经翻了不少页。
她叹:“你看认真点。”
陆亭笈口中含糊地道:“知道了。”
说着,手底下没停,继续翻页。
孟砚青见此,想着这孩子就是不认真,回头她得出几个题给他点难度,他就知道教训了。
母子两个人这么学到了傍晚时候,孟砚青看看外面的天:“我带你去吃饭吧,吃过饭你就回家去。”
陆亭笈眼睛还是放在那资料上没挪开:“嗯……”
孟砚青:“好了,别看了,吃饭去,我饿了。”
陆亭笈不太情愿地放下了:“我都快看完了。”
孟砚青很无奈地看他:“你啊——”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他确实记性很好,但那又怎么样,这不是故事书,是数学,有推理有逻辑有公式,不做习题只这么干看,根本没法理解,根本就是白看了。
不过她一时也不想说他什么,反正他有学习的态度,这就很好了,哪怕囫囵吞枣过一遍,好歹有个印象,以后看着也眼熟。
孩子还是应该多鼓励,多哄哄。
当下她招呼道:“走,先去吃饭。”
陆亭笈只好把眼睛从那资料上挪开,挪开后,他突然想起她刚才的话:“什么?我晚上不住你这里吗?”
孟砚青:“当然了,不然你想住这里?”
陆亭笈:“不行吗?”
孟砚青挑眉:“现在这里就一张床,怎么,你要和我一起睡?我们睡一张床吗?”
陆亭笈一想也是:“好吧……”
虽然他很想和母亲亲近,但让他和母亲睡一张床,他确实会不好意思。
毕竟他不是四岁了。
孟砚青:“再说了,你突然来这里睡,你父亲发现了,他肯定会问起来。”
陆亭笈鼓着腮帮子,不太情愿地道:“他知道又怎么了,他管得着吗?他敢管我们吗!”
孟砚青:“万一他要来看你,也要闹着来这里睡呢?那不就麻烦大了,难道你们还打一架吗?”
陆亭笈狐疑,拧眉:“别逗了……他哪好意思!”
孟砚青:“可这不是给他一个借口吗?”
陆亭笈皱眉想了好半晌:“那我还是回去吧,不能让父亲有借口过来,这是咱们家,不是他的!”
孟砚青颔首:“回家先找个笔记本,记得带密码锁的。”
陆亭笈:“好!”
第48章儿子的教导
孟砚青的手续办妥了,她正式入职员工培训部,基础工资四十三块,额外还有一些奖金,算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她拿着审批文件办理手续的时候,过去找慧姐签字,签字后,她的关系便从服务部退出。
慧姐随意看了一眼,便给她签了。
慧姐边签字边道:“你改过名字是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孟砚青正看着她签下的“林慧”两个字。
她那个“慧”字下面的“心”,写得很特别,卧钩的下笔开始时偏瘦,之后那么一滑后,便圆润起来。
她看着那个“心”,淡抬起眼,望向林慧。
慧姐微蹙眉:“你以前不叫孟砚青吧。”
孟砚青打量着眼前的慧姐。
她不喜欢慧姐,慧姐也不喜欢她,不过她一直觉得这没什么,并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要成为朋友。
同事嘛,求同存异就是了。
但是现在,当她看到慧姐的字,她便明白了。
慧姐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那异样复杂微妙的眼神,不光有排斥和不喜,还有提防。
慧姐心里存着一个烂掉的秘密。
她哪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在这里等着。
隔世的她,轻笑了下,看着慧姐道:“对,我以前不叫孟砚青。”
慧姐盯着孟砚青,道:“我才查了你的档案,你原本叫建红,后来改名字叫砚青的,为什么?”
孟砚青笑道:“既然慧姐查了我的档案,也应该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家里把我逼到绝路,如今我已经和家里决裂,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改一个名字重新来过?”
她知道自己自杀过一次后就性情大变,且增加了一些才艺难免让人多想。
不过反正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一般人也不敢随便猜想,毕竟没凭没据的,所以她并不避讳“死过一次”这种话,就大方坦荡地说出来,别人反而没法多想了。
慧姐:“你为什么改名,当我不知道?”
孟砚青笑了:“那请问慧姐,我为什么改名?”
慧姐眼神带着冷漠:“陆同志丧妻十年,未曾再娶,他的亡妻在外的法文名叫做茵格丽德,后来大家简称她为丽德,她的中文名倒是很少被人提起。”
孟砚青:“嗯?”
慧姐:“不过我最近偶尔知道,她的中文名就叫砚青。”
孟砚青:“哦,那又怎么样?”
慧姐审视着孟砚青:“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心机,故意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和他的亡妻一样,你意欲何为?”
孟砚青便笑了:“慧姐,我改名字改成什么样,国家法律允许,派出所给我改了,那别人就管不着,这是我的正当权利。就算你现在是我的大领班,但你也没资格干涉我的名字。”
慧姐挑眉:“我是管不着,但你未必太心急了,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他的亡妻在天之灵,不知道会怎么想?”
孟砚青:“慧姐,可能你忘了,陆同志的亡妻,那是生在法国,受过欧洲教育的人,在欧洲,如果特别崇拜一个人,特意取一个和她一样的名字,又怎么了。”
她轻描淡写地道:“这并没什么大不了,反倒是慧姐你——”
她歪头,打量着慧姐:“你说你,干嘛关心人家亡妻的名字,关你什么事?”
慧姐瞬间脸红了:“孟砚青,这里是首都饭店,首都饭店不容许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孟砚青却凉凉地笑了,她笑看着慧姐:“心术不正?慧姐,你这话说得倒对,心术不正的话,是很难走远的,我感谢慧姐的教导,所以我现在也奉劝慧姐一句,你是一个优秀的服务人员,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外事领班,我相信你将来的前途一定不止于此。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干,别把心思放在一个丧偶十年的男人身上。”
慧姐漠声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你竟然去讨好人家的儿子,你存着什么心思?”
孟砚青:“对,我讨好人家儿子,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会讨好,现在陆同志儿子和我亲近得很,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讨人喜欢!你对我说这种话,如果亭笈知道了,信不信他能直接让你滚?”
她笑了声:“慧姐,你见了亭笈,亭笈理都不想理你,你还要硬往上凑呢,至于陆同志那里,你以为你一直看着他,他就会搭理你吗?你难道不知道,在他眼里,你再优秀,他也只会对你客气地笑笑,之后看都不看你一眼。”
“脱下这层首都饭店服务员的皮,人家认不认识你都两说呢。”
她满意地看着慧姐那颤抖的唇:“我呢,以后也不干这个了,这身衣服新新旧旧的,还能穿,送给你了,好好接着。”
说完,将那一身服务员套装往那里一扔,之后径自离开。
中午十二点孟砚青的英语培训课程结束了,本来她打算过去找王招娣几个吃饭,不过看看时候,估计她们还没下班,于是就自己过去。
谁知刚要出去,却遇到了彭雷。
彭雷看到孟砚青非常高兴,要请她共进午餐,还要给她看他拍出的照片。
孟砚青欣然应约,于是两个人出去外面吃。
吃饭时候,彭雷拿出来他拍的照片,孟砚青看了看,倒是喜欢得很。
十九岁的自己,脸上跃动着年轻女孩子的青春活力,不过婉约一笑间又兼具了知性优雅,越看越喜欢,觉得自己太美了。
她怎么一张张欣赏着,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就在颐和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像有一个熟悉的侧影。
茂林修竹,雕梁画栋,西装笔挺的他走在石舫后的长廊中,修长的身影在墙檐台阶上落下曲折的影子。
孟砚青于是意外,她没想到那一天陆绪章也在颐和园。
彭雷见她一直在看那一幅,便凑过来看,一看之后,笑道:“这张非常棒,你远眺着昆明湖,我觉得颐和园的秋天已经装进你的眼睛里!”
他叹息赞美:“我把你的美丽留在我的摄影机里,我就留下了东方古典的美!”
孟砚青便笑道:“这些照片你会给我一份是吧?”
彭雷:“当然!”
孟砚青:“太好了。”
吃完饭回来饭店,孟砚青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去自己小院睡觉,她晚上八点还有轮值,谁知道迎
面就见到一位,显然是在等她。
是叶鸣弦。
她忙走上前,和叶鸣弦打了个招呼:“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