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1 / 1)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陆绪章。

雨下大了,滴滴答答地自红枫间落下,那是陆绪章每年都会过来看的红枫,他谦逊温和,他风度翩翩,但是现在,他幽深暗沉的眸子中泛着疯狂的光,像是要把她撕碎。

她没见过这样的陆绪章,她几乎不敢相信。

她艰难地挣扎着,拼命地想掰开他的手,但是却无济于事。

她瞪大了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陆绪章。

曾经仰慕的神,那么温柔宽容的人,现在,伸出手来,竟不管不顾地要她的命。

这个人,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孟砚青一直从旁看着,看着陆绪章那异样平静下隐藏的疯狂,也看着林慧的痛苦。

就在林慧脸色煞白几乎濒临死亡的时候,孟砚青终于道:“绪章,放开,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陆绪章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

他拧着眉,用泛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他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现在一心一意想惩罚那个林慧,想让那个林慧付出代价。

孟砚青:“我想问她几句话,你放开。”

林慧眼中泛起绝望的哀求。

一个人,她也许会轻生也许会厌世,但是在濒临死亡的这一刻,她一定是想活下去的。

现在,她活下去的希望竟然寄托于她最厌恨的孟砚青了。

她只恨为什么孟砚青的声音是如此不疾不徐。

好在,陆绪章听懂了。

他扼着林慧的颈子,以很低的声音道:“不要发出声,今晚这件事既然已经开了头,那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你把事情闹大,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他声音冰寒,危险而极有震慑力。

林慧颤抖着,心里却绝望地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她好像钻进了孟砚青的圈套。

这不是寻常地方,这是首都饭店,戒备森严的地方,但是现在,她一个已经被开除的人却偷偷跑到这里。

枪子不长眼,她就算变为一具尸体,都不是什么稀奇的。

这时候,陆绪章终于放开了她。

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地上湿滑,她浑身占满了污泥和残叶,狼狈不堪地呛咳着。

可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捂紧了嘴巴。

这时候,孟砚青却蹲下来,她抬起手来,竟然非常体贴地扶住了她,还帮她捶了捶背。

林慧却只觉得惊恐不已。

她像看鬼一样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笑了下:“你看,他想杀你,我想救你,你却对我这样。”

林慧脸上便露出一种特别难看的,类似哭一样的表情。

她两腿无力,瑟瑟发抖,她完全无法思考,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孟砚青站起身,侧首看向陆绪章:“绪章,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气成这样,冷静点,你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陆绪章僵硬而缓慢地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定定地看着她,粗重的呼吸带着疯狂的气息。

他看着她那过于平静的眼神,终于一字字地道:“砚青,你不告诉我,你竟然不告诉我,我的妻子临走前竟然那么痛苦!”

孟砚青:“你看,你也没告诉我那些,所以我要从一个外人的信中去知道你工作的情况。”

陆绪章咬牙切齿:“我在意吗?我会在意那些吗?你觉得我会在意吗?不是说好了吗,一起面对这一切!”

孟砚青:“可是我在意,我在意的事情有很多。”

陆绪章看着她的冷静,心中便涌起无尽的冷和痛。

孟砚青却垂下眼,看向地上的林慧。

林慧捂着自己被掐伤的喉咙,茫然地看着他们。

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中只觉得诡异恐惧。

在这样一个暗黑的雨夜里,在经历了这些后,她脑子里很乱,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孟砚青:“慧姐,他刚才只是一时激动,放心,我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情,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问问他。”

她补充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林慧心神一颤,她哆哆嗦嗦地仰起脸,望向陆绪章。

可是那个温柔宽容的绅士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戾气的煞神。

孟砚青安抚地握住陆绪章的胳膊:“绪章,我希望你能理智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冷静下,我们好好沟通下这个问题,我想,她也有些话要问你。”

陆绪章视线落在林慧脸上,眼神格外冰冷:“我也想知道,我是杀你父母了,还是挡你财路了,你要这么对我?”

林慧听着,心痛得无以复加。

那个她曾经那么仰视的男人,如今他的情绪却处处被孟砚青牵扯着。

孟砚青怎么说,他就怎么想。

她心里泛起无尽的苦涩,不过到底是咬牙道:“陆同志,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哪儿不如她,我怎么就不如她,我想知道!”

陆绪章蹙眉。

林慧只觉得刚才那些话感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陆绪章微抿下唇,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他的这种困惑,在林慧来说是凌迟一般的羞耻。

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要脸,但是她真的想知道。

十三年了。

十三年的时间里,首都饭店的每一个早上,都是她渴盼看他一眼的早上。

这份晦涩的情怀无人知晓,她就这么暗藏了十三年。

本来这个世界应该继续沉默地运转下去,本来她永远不会诉诸于口。

但是孟砚青的出现让她不甘心了。

陆绪章在长达十秒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我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首都饭店的工作人员,在工作上我们有些交际,我是帮你当成一个合作者看待,除此之外,你在我这里没有其它任何特殊含义。”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这个前提下,你没有资格问我这种问题,我也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在大部分情况下,面对一个女性我会保持风度保持礼貌,但这并不意味着随便一个什么陌生女人都可以冲过来质问我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更不意味着,她有资格去向我妻子讨伐什么。”

他鄙薄地看着她:“至于和我妻子比,你配吗,你配吗?从里到外,你哪一点配和我妻子比?她是天上月你就是地上的泥,你浑身肮脏,你竟然痴心妄想和我妻子比?”

“你是首都饭店的服务员,我出于礼貌,尊重你的工作,尊重你们每个人,但离开这里,你是谁,我会多和你说一句话吗?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以为是,竟然想和我的妻子比?”

林慧怔怔地听着这些,整个人痛得几乎蜷缩起来。

那是她仰慕了十三年的人,他现在用那么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用这么直白的话来狠狠打击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他只是要维护他的孟砚青。

然而,显然陆绪章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我心爱的妻子没了,十年时间,她受了多少苦,但你呢,你依然在这里光鲜着,你见到我,依然和我笑着打招呼,你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林慧倒吸口气,浑身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回来的时候,是陆亭笈陪着孟砚青的。

外面下雨了,宁家过来人,把宁碧梧接走了。

周围来了一批警卫员和首都饭店安保人员,饭店外面也停了很多警车。

陆亭笈扶着孟砚青上车的时候,孟砚青甚至仿佛看到一些便衣。

她隐隐感觉不对劲,就算闹出今天这个事来,也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外面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是很高级别的大事。

陆亭笈脸色凝重,他陪着孟砚青上车后,便落下了吉普车的窗帘:“母亲,外面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先回家。”

孟砚青:“嗯。”

其实车子回去家里就几步路,到家后,那司机和警卫员下车了,站在一旁。

孟砚青疑惑,陆亭笈过去和他们说了声,他们先离开了。

之后陆亭笈陪着孟砚青进屋。

进屋后,孟砚青打了一个寒颤。

她被淋了雨,身上冰冷,脸色也苍白。

陆亭笈担忧地抱住她:“母亲,你怎么了?父亲做什么了?那个女人到底做什么了?”

孟砚青恍惚地抬起眼来,看到儿子急切的眼神。

他茫然无措,琥珀色的眸子蕴满了担忧。

孟砚青看着这样的陆亭笈,便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她看到了那个无助的小男孩。

她便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亭笈乖,没事的。”

她说出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虚弱。

不过她还是努力扯唇笑了笑:“我会好好的,不会有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亭笈便一下子抱住了孟砚青,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喃喃地说:“是不是父亲做什么了?他是不是害你难受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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