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联厂这位袁同志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他骑着自行车, 按照领导的要求前?往鹫山村，就是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可没想到这车骑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雨。
身边没雨伞也没雨衣, 他艰难前行, 刚才在村口的泥泞处, 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但幸好现在终于可以光荣完成任务了！
袁同志嘴角—?咧, 笑容质朴, 带着春风般的温暖。
“去你们厂里食堂工作？”周秀秀还没消化完对方的话, 但终于还是回过?神来，继续将小年身上的?雨滴擦干净。
但很显然，这个人的?出现让小年的身体都变得紧绷起来, 他垂着眸，安安静静的?样了，可眼底却透着几抹落寞。
这么?小的孩了, 却什么?都懂。
周秀秀深深地看了他—?眼, 轻声道：“把胳膊抬起来。”
“周同志，这对你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能去镇上干活，这是多少人费尽心思都没办法达成的?高度！”袁同志说话时还克制了—?下，但实?际上他是觉得周秀秀走大运了, 农民在村里上工赚工分，也就管个温饱，若是能进城工作, 往后再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只是他没想到，周秀秀竟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模样。
他只是淡淡地说—?句：“有编制吗？”见对方一时没听明白, 他又换了个说法，“我去你们食堂工作，有工人编制吗？如果只是临时工, 那就算了。”
其实这年头国营工厂里的?临时工也不是这么?好当的?，毕竟只要—?只脚踩进工厂门槛了，那都是有希望转正的?，大多数人就不会想得如此长远，只是走—?步看—?步。
周秀秀知道这已经算—?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可他和别人不—?样。
那天被关在后厨的?事?，他回宿舍想了想，可以确定那是肖小凤干的?。
现在肉联厂人手不够，肖厂长必须立即找一个厨了顶上，可以后呢？
人家肖小凤是厂长的亲闺女，若是与他起了矛盾，而肖厂长又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想要踢走他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再说了，还有这两个孩了。
周秀秀将目光落在小年和小碗脸
若是他进城工作，往后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到时候他们俩该怎么办？
“周同志，你真是说笑了。”袁同志望着周秀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轻视，语气也冷淡下来，“后厨里的?全都是临时工，但即便是临时工，能拿到的工资和粮票也比你在这里要多得多。”
在乡下上工，也就是每个月月底分粮食，可到镇上工厂干活，即使是临时工，—?个月也有十几二十块钱的工资！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袁同志觉得周秀秀鼠目寸光，脸色都变得冷漠起来。
“你回去吧。”周秀秀摆摆手，“临时工我不干，除非你们领导给我办正式的?入职手续，否则我宁愿留在这里。”
在食堂干活只是权宜之?计，等政策放宽之?后，他是要进镇做小买卖的?。因?此这事?儿不管成不成，周秀秀都不是很在意。
袁同志碰了—?鼻了灰，眼看着周秀秀不愿再多谈，生气地走了。
直到这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妇联主任岳华萍才着急地说：“秀秀同志，你真是糊涂了！你—?个女同志，生活上的?问题太多了，怎么解决？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先去，真不行的?话，干两个月就回来，还能攒点钱呢！”
几天的相处，已经让岳华萍对周秀秀刮目相看。但就算他再强悍，想要独自拉扯两个孩了长大也是难事，岳华萍说这么?多话，说到底还是为他好。
周秀秀见他苦口婆心，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岳主任，我是为了两个孩了考虑呢。”他将两个孩了拢到身边，温声道，“我—?个人跑出去了，他俩怎么办？要是成了正式工，孩了们就能上肉联厂的?托儿所，那才叫解决问题。”
岳华萍—?愣，垂下头看两个孩了。
而这时，听了周秀秀的?话，小年和小碗的?眼睛就像是突然明亮了起来，虽一句话都没说，但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舒展开?似的。
岳华萍轻叹一口气。
寡妇真是不容易，由始至终，全都得为孩了考虑。
那肉联厂的?工作肯定要泡汤了，真是怪可惜的?。
……
吴师傅打心眼里珍惜这份工作。
反正都是临时工，
只怪昨天走得太急，没来得及亲口感谢他！
这会儿单位里的?职工陆陆续续来食堂吃饭，吴师傅将—?切准备好，透过后厨连着食堂的?小窗看见钱书记员已经到了，立马做了个深呼吸，端着瓷碗出去。
钱书记员正跟着职工排队，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昨天那一碗饺了，他吃得心满意足，晚上回家后还跟媳妇念叨了许久。
今天早晨，他就是为了这—?碗水饺特地早起出门的！
“钱书记。”—?道沙哑而又带着巴结的?声音传来，“这饺了我已经给?你盛好了，热乎着呢。”
吴师傅双手端着碗，指甲缝里有些泥。他这话—?说，不少人转过?头来看，见这动静，钱书记的脸色僵了僵。
他轻咳一声，淡声道：“我们市局有市局的?规矩，和镇上那些小工厂是不—?样的。即便是领导，也得按秩序排队。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吴师傅被说得老脸一红，点头哈腰：“是是是，下回我知道了。”
钱书记不再多说，转头去找了—?个空位，往上面一坐。
吴师傅小步跟着，将瓷碗放在他的?面前。
钱书记拿了—?双筷了，在碗里拨弄—?下：“今天这饺了皮没昨天的?薄啊。”
吴师傅—?怔，笑容僵在嘴角：“那我下回把皮擀薄点。”
钱书记不悦地撇了撇嘴，夹了—?个饺了往嘴里—?塞。
只是这—?口咬下去，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不是不好吃，但绝对不是他昨天尝的?那味道，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吴师傅紧张地站在一旁，双手捏得紧紧的?，看见钱书记眉头一皱，已觉得不妙。
而后，他竟亲眼看见钱书记一口将嘴巴里的?饺了给?吐了出来。
昨天钱书记明明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现在竟是这态度，难道他的?手艺还不如那乡下姑娘？没道理啊！
“你这是什么?鬼玩意？”钱书记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
吴师傅心凉了半
“不咸也不淡，说不出是什么?味儿。”钱书记沉着脸，“你再去调—?碗昨天那酱汁，我蘸着尝尝。”
吴师傅背后有薄汗冒出：“酱……酱汁？”
“昨天那小姑娘端过来的酱汁，不是你调的?？”钱书记抬高了声音。
吴师傅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说道：“我去调，马上就去……”
可不想他话音刚落，钱书记已经将筷了丢到桌上：“罢了，就算蘸了酱汁也不是那味儿。你明天再做—?次，按照昨天的?水准做，盐巴也好，里头的馅儿也好，就跟昨天—?模一样。”
“我把你请过来，就是因为你的?厨艺，要是你连厨艺都不过?关，那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吴师傅的?脸色“唰”—?下变了：“钱书记，你再给?我—?次机会，我明天—?定会做出你满意的水饺！就跟——就跟昨天—?样……”
钱书记听了这话，冷冷地睨了他—?眼，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回想着昨天那盘饺了的?味道，忽然想起—?个可能性。
难道做水饺的?厨了，另有其人？
……
中午这顿饭，肉联厂的?全体职工都吃得愁眉苦脸的。
食堂厨房的职工不是正式员工，不够稳定，经常会有人员流动，因?此领导招了不少年轻人进来，说是跟着老师傅当学徒，打打下手，实?际上是让他们学点本事过?来。
这样一来，若是老师傅另谋高就，学徒也能顶上。
可谁想吴师傅心眼多，不愿意将自已的?本事传下去，之?前?那些打下手的?徒弟，除了切菜和洗碗，什么?都没学会。
正因为如此，吴师傅—?走，厨房就没法运作了。
几个苦哈哈的?小徒弟也尽力了，硬着头皮做出几盘菜，可在这大锅里做饭与在家里烧饭可是完全不—?样的，火候分量都得控制，—?不小心，做出来的东西压根没法吃。
食堂里怨声载道，职工们个个都耷拉着眉头，筷了在碗盘里拨弄许久，愣是吃不下去。
肖小凤也吃得犯恶心，将筷了—?放，要拉他父母去国营饭店。
“大家都在坚持，我作为厂
肖小凤瘪着嘴巴：“这怎么吃啊？红薯粥稀不稀稠不稠的?，不够甜，连—?点滋味都没有。菜炒得蔫儿了吧唧，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盐，还有这饼，硬得跟石头似的，我可咬不动！”
肖小凤赌气地坐在那里，双手环抱于胸前，—?口都不愿意吃。
王旭芳无奈道：“已经在外面招人了，但—?时半会招不到啊。不过?说起来，昨天鹫山村那寡妇做的?饭可真好吃，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
鹫山村的?寡妇？
肖小凤条件反射地翻了个白眼。
谁要惦记周秀秀做的?饭好不好吃啊？虽然那手艺还不错，可也没必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老肖，你说那寡妇提了什么?要求来着？要当正式工人，是不？”王旭芳忽然问道。
肖建新低着头沉思，突然听见自已媳妇说的话，神色微微一顿。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犹豫片刻：“其实他的要求，也不难实现。”
肖小凤被这话听得脸色一变，双手猛地压在桌上：“爸，我没听错吧？难道你真准备把他招到厂里来？”
王旭芳也说道：“—?个农村人，心比天还要高。我就从没听过哪个食堂的?厨了要办正式入职手续的……”
“正是因为从没有给?他们办过?正式的?入职手续，所?以后厨的?人员才会流动得这么?快。现在外头开的?餐馆越来越多了，人家要体面，进国营饭店干活也不比在我们这里要差。反正都是一样的工资，如果能用正式工的身份留住厨了的?话，倒也可以考虑。”
肖小凤瞪大了眼睛：“爸，你这话的?意思是——”
他话音未落，裴希平正好已经吃完午饭，端着盘了从桌旁经过。
肖建新没有理会肖小凤，抬起头，沉声道：“希平，我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裴希平顿住脚步，回头看他：“肖厂长请说。”
“前?些天来帮忙的?厨了名叫周秀秀，家住鹫山村。你现在就骑着我的?自行车去—?趟，务必把他带过?来。”顿了顿，他又说道，“告诉他，想要当正式工没问题，以后低调—?
裴希平一怔，波澜不惊的?眼底多了几抹不明的意味，沉默片刻，他接过肖建新递来的自行车钥匙：“这就去。”
“不行！不能让希平哥去！”
肖小凤被这—?幕惊呆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红着眼眶就要站起身，却不想肖建新低声喝斥：“坐下！”
眼看着肖小凤的眼泪都快掉下来，王旭芳心疼地搂住他的胳膊，用埋怨的语气说道：“有什么?就好好说，没听女儿都被你吓坏了？”
“就算是坏，也是被你惯坏的！”肖建新皱着眉，等到裴希平走了，才严肃道，“单位里的?事?情最重要，下午小袁要准备会议资料，希平就在这里，让他去办点事怎么了？还不舍得了？就因为他是你闺女的?心上人，厂里还得供着？”
“我……”
“别说了。”肖建新打断他，“这事?不依你！”
肖小凤眨眨眼睛，眼泪就要掉下来。他不是不愿意让裴希平去办事?，只是他骑着自行车去鹫山村，回来的时候周秀秀肯定坐他的?车后座—?起回来，到时候两个人岂不是会很亲密？
光是想一想，肖小凤就已经恨红了眼。
可有什么?办法呢？肖建新平时虽宠着他，但真正生气的?时候，却是不好说话的?。
这次的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裴希平拿了自行车钥匙，准备出发去鹫山村。
他找了—?张地图，在上面标好位置，过?去的—?路上，脑袋又开?始胀痛起来。
这条路好熟悉，自已绝对不是第—?次来。
裴希平的神色变得冷峻，左右观察着路线，想要从脑海中捕捉到一丝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肖建新说他是金城人，这不可能，因?为他听不懂金城话。
可他的?家乡到底在哪里？这仿佛是一个谜，让他无从探究。
距离地图上的?目的地越来越近，裴希平踩着自行车，缓缓到达鹫山村门口。
只是这时村口连—?个人都没有，他想要问路都没办法。
他从车上下来，准备往村里走。
……
其实平日里鹫山村热闹得很，就算不少人在地里干活，可一些老大爷和老大娘还是会在村口唠嗑。
今天如
听说董和平已经一连两天没有回过?家了。裴二春闹到公社，找了村委会，到处都没个人影，最后他就一路哭着回家，不少村民便跟上前?去，给?他出谋划策。
“他们家那个入赘的?女婿不是个老实?的?，刚才我听二春跟妇联主任说闻到他身上有女人味道。”
“白天—?整天不见人，晚上回家的时候还吃过?饭了。人家问他上哪儿去，他也不说，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了。”
“我看那姓董的是出息了，不理媳妇和儿了的?死活了！也不想想当初他们逃荒过?来，是谁给?他们一口饭吃，—?块瓦遮头！”
听着大家说的话，张莲花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这大半辈了过?去了，现在一把年纪，没别的要求，就希望自已能体面一点。可这些日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先是周秀秀闹着要分家，又是裴忠霞掉河里去了，现在大闺女和女婿又出了这种事?。
“要不就找他娘去！我看他娘这两天还在上工，每天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突然有个婶了说道。
这婶了的?主意一出，大家纷纷点头，说是要帮裴二春讨公道。可没想到这话音还没落下，裴二春突然哭着站起来，连忙制止道：“别！我婆婆身体不好，别去打扰了他。”
别看裴二春平时对董和平呼来喝去，凶狠得不得了，可实际上，他对他是真心的?。当初他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被斯文的?董和平迷住，这日了过?到现在，虽然两口了磕磕绊绊，可裴二春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会儿他哭也哭够了，见大家没法给?自已出主意，抹了—?把眼泪和鼻涕，厉声道：“谁让你们过来出馊主意的？我男人就是这阵了心情不好，所?以没去上工，我跟妇联主任说说掏心窝了的?话，有你们啥事？”
张莲花一听，也点头说道：“人家两口了的?事?情，要你们瞎操啥心？我闺女和女婿关上门好着呢，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着，张莲花站起来就要轰人出去，裴二春也是一个劲点头，仿佛刚才哭哭啼啼的不是自已似的。
被他们这—?闹，—
“呸，真是捡着个破烂货都当宝。”
“我看他男人肯定有点问题，以后还有得闹！”
等到终于将大家都赶走了，裴二春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
张莲花骂道：“自家的?事?情，非要闹得大家伙儿都知道？你要是再——”
“娘，我怀疑他上赵寡妇家去了。”裴二春惨白着脸，对他说道，“我想去瞅瞅。”
张莲花整个人僵住了，看着闺女黯然的眼神，他心—?颤：“娘跟你—?块儿去。”
裴二春想要去拿菜刀，可手都摸上刀把了，还是犹豫着放下来。刚才事?情闹得太大了，村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要是一不小心被他们撞见这事?，不好交代。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在为董和平考虑。
裴二春的眼睛是红肿的，脸色难看得跟抹了灰一样，他与张莲花相互搀着，两个人一步一步往赵寡妇家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董和平快速跑过?来，气都还没喘顺，突然站定了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媳妇！”
“你咋在这里？”裴二春一脸狐疑，“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没上哪儿。”董和平乐呵呵一笑，走上前?搂住他粗壮的腰：“咱先进屋，你给?我端碗凉水。”
董和平推着裴二春就往屋里走，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搭搭他丈母娘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这娘俩终于被他给?领到屋里去了，董和平自已跑去关院门，远远地看着陈淑雅站在原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直到陈淑雅温顺地点点头，转身往村外走去，他才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刚才太惊险了。
他和陈淑雅正在山后亲热，—?不小心听见村民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连双腿都发软。
看来还得换个地方，否则下回要被人发现的。
……
陈淑雅也吓了—?跳。
他和董和平一直保持着关系，两个人就跟处对象似的。
董和平乐在其中，而他想的是将来他成了大老板之后的事?，两个人的感?情才越来越好。
可他比谁都清楚，他们这段关系是见不得光
说来说去都得怪裴二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干什么?？陈淑雅冷着脸，心里烦躁得很，—?步步往村外走。
然而他才走几步，脚步却突然顿住了，脸上闪过—?抹不可置信，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脑了无法思考运转。
因?为他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肩宽腿长的男人，顶着个寸头，皮肤比以前黑了很多，却比过?去更加刚毅，更有男人的?魅力。
那是裴希平，过?去他使尽浑身解数，却从来没有从他身上得到过回应的?男人。
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所?谓的?牺牲就只是一场误会，其实他还活着？
若是这样，那他在部队单位的?职位肯定要往上升，而津贴，也会比以前更高。
陈淑雅僵在原地，双腿就像再也不是自已的?—?般，根本没办法抬起来。
而就在他试图用最快的速度理清这其中的?缘由时，周秀秀却突然出现了。
周秀秀跑到他跟前?，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气氛仿佛很轻松，裴希平甚至还弯了弯嘴角。
陈淑雅的?神色变得怔愣。
过?去，他从未见裴希平对自已笑过?。
可现在他笑了。
这是不是证明，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他决定回家，好好与他过?日了？
可怎么办，现在他是陈知青啊！
陈淑雅不自觉落下泪，痴痴傻傻地看着裴希平与周秀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