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在航站楼里静静地看着机场,教授看着正在飞五边形进近航线的飞机暗自猜测,不知道驾驶这架波音737的飞行员和美国海军航空兵有什么关系。相比其他飞行员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的降落,他的下滑线更为陡峭,陡峭得好像这就是一架“超级大黄蜂”一般,相信坐在上面的人能感受到的颠簸也更为剧烈。
此时的飞机客舱里。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存在,格温相信自己应该已经把座椅双手的扶手抓裂开了。金发少女自己很少出远门,活动范围几乎仅限于纽约市,就算是跨越了多个平行宇宙,她也还是会在纽约市生活——对她来说,世界的广阔仅仅体现在高中地理和历史的课本上。
她几乎是第一次出远门就横跨了整个美国,被雷蒙德一个电话从东海岸的纽约叫到了西海岸的洛杉矶。但她也着实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这么有性格的飞行员,以至于往日里在高空中自由飞翔旋转芭蕾的格温小姐今天都感觉到一阵阵的反胃。
毕竟蛛丝是可控的,但cf56涡轮风扇发动机可不是,到时候出了问题她连个可以挂蛛丝的地方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的格温胃里又开始难受了。
这座“洛圣都”的犯罪实况名声在外,让蜘蛛小姐感到愤慨的同时,也忍不住要大干一场,给这里的小贼上一课,告诉他们什么叫“洛杉矶人民的好邻居”。但她没想到此行的第一站——甚至称不上第一站,她还没下飞机——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
谁能想到整日里在高楼间荡来荡去的蜘蛛小姐居然会发生类似恐高症的反应呢
那飞行员粗暴地、直直地把飞机向地上砸去,像是要把70吨的客机当做20多吨的舰载战斗机一样硬生生地砸在地面上,也像是洛杉矶国际机场长达3939米的4f级跑道是只有两百多米长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的斜角甲板一样。
“砰!”
尽管已经把安全带拉到了最小圈,但因为自己太瘦,那安全带仍然松松垮垮的。伴随着惯性的作用,格温那杨柳细腰不盈一握的身体还是往上跳了跳,甚至居然还把安全带给扯紧了——可见这降落动作多么猛烈。
“下次一定要拉黑西南航空!”在满飞机的惊慌、眩晕甚至尖叫中,格温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及,下次再也不坐雷蒙德选的航班了!”
然后,满肚子怒火的格温斯黛西倒竖燕眉,拖着行李箱走出候机大厅的时候,就见到了捧着一束花站在一辆宝马车旁边的雷蒙德徐。看到那束花和那张笑脸,本想嗔怪乃至怼自家导师几句的格温骤然低下头去,以垂眸的姿态掩饰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滋味和真的说不清。
但细究起来,这情绪是什么呢
如果雷蒙德是自己的同学,自己大概会说这男生真自以为是,但也会认为他其实人很不错值得交往,甚至认真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但问题是雷蒙德是自己的导师,格温这几天思来想去,总觉得她可能是和雷蒙德把关系处得太近了——甚至真处成同龄的同学了,就好像雷蒙德是自己的学长或者实验室师兄一样……
但真的要拉开距离,格温又会觉得很难过——彼得帕克死后,她再没有交过朋友,雷蒙德算得上是她第二个朋友,他成熟妥帖、温柔周到,懂得自己的情绪,甚至能维护自己超于常人的敏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格温自己也承认很喜欢和雷蒙德聊天。
不开玩笑地说,成长于单亲家庭、并不喜欢表达感情,乃至于在别人眼中有时候有些无理取闹和难以接近的格温斯黛西在和自己唯一的亲人闹翻后,恰恰就是从雷蒙德那里再次得到这种关心和照顾。
往常的情况是,敏感高傲但在感情问题上颇有些走极端的格温斯黛西会迷恋,甚至会陷入这种交心的温度里不能自拔。
但……
现实问题是,自己是帝国州立大学工程学院在读本科学生,雷蒙德徐是帝国州立大学最年轻的亚裔终身教授,她现在是他实验室的实习生……格温当然知道在美国的大学、甚至是在一所藤校里,导师和学生有超出正常以外的关系会对两個人带来的多大的影响,她也明白,如果她没有把握好这个距离,毁掉的除了自己的声誉以外,还有这个二十四岁年轻天才的一生。
想到这里的格温竟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和格温同龄的女孩儿大致已经有过了至少两三个男朋友,而玩摇滚进乐队放浪形骸的格温斯黛西,其实内心是个蛮纯情的家伙,又偏偏喜欢把自己装点得和刺猬一样,以至于到了今天还没有和彼得帕克以外的男性产生过内心层次的接触。
因为种种原因误打误撞闯进少女心里的雷蒙德是第二个,但偏偏他的身份又如此特殊,以至于为了两个人好,格温只能选择继续保持距离。
“哇,你怎么来了!”虽然格温的语气听上去很欣喜,但她说话时却略微低头,眼神躲躲闪闪,像是不敢直视雷蒙德一般。她轻轻地接过雷蒙德递来的花,笑得有些僵硬而勉强。说实话,格温自己从没有想过,她的好感对象会是自己的老师。
平日里干脆利落的格温斯黛西今天显得有些扭捏,她的右手轻轻捏着裤子,思考再三后,才决定给自己刚刚客套式的欣喜再补上一份距离感:“你太客气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算麻烦!嘿,格温。”雷蒙德没有察觉到这份故意拉大的距离感让格温感到了安心,但她还是能听出他上翘尾音里的开心,这开心让她愈加尴尬了起来:“旅程还愉快吗”
格温想回复“糟透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口——和朋友相处以及和导师相处是不一样的。她决定当个乖巧的礼貌女孩儿,于是回应道:“十分愉快,感谢您,教授。”
高兴之下的雷蒙德难得没有察觉到格温的情绪,这让金发女孩儿松了口气——她现在最害怕雷蒙德发现自己态度的异常,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和他解释难道解释说自己对他有好感吗
开什么玩笑!
但故意把距离拉远又让格温感到了一种自己会被抛弃的恐慌感——虽然蜘蛛小姐一直以坚强勇敢略带些幽默爱吐槽的乐观面目示人,但格温斯黛西自己成长于一个幼年丧母的家庭,父亲当警察又随时可能因为职业风险而死去,她不得不很早就开始面对失去一切的风险,她的幽默和吐槽大多数时候只是用于掩盖内心的恐惧。
以及,格温真的不知道,离开了那些碎碎念,自己还能用什么方法表达情绪——太长时间的独行生涯已经让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
雷蒙德一边帮少女把行李箱塞进汽车的后备箱,一边向她介绍着此行的目的:“我们现在先去见托尼斯塔克,然后再想办法从奥巴代亚斯坦那里拿到证据,我已经和fbi的吉米吴探员协调好了,一旦我们拿到证据他就动手。”
格温默默点头,等到坐进车里,两人都绑好了安全带,少女才问道:“这个行动,严格意义上来说,算违法的吧”
雷蒙德有些诧异地看了身旁的格温一眼——直到这一刻,因为见到她而高兴得有些钝感的教授才反应过来今天少女态度里蕴藏着的冷漠和距离感。
他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格温自己对“好”和“正义”有近乎偏执的追求,而坦白来说,自己要求她要去做的事情,更类似商业间谍的任务。教授的声音有些低沉:“托尼斯塔克和珮珀波兹现在都不适合出现,你是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这粗劣的解释当然无法让聪明的少女信服,她看了一眼躲闪着眼神只顾开车的教授,心里不由得有些纠结。如果说从前雷蒙德对自己的照顾是出于对幽灵蜘蛛侠这个身份的投资,那两人把话说开之后,他的关心就显然有其他的味道了——
可能毁了他们两人的那种味道。
“那我需要和斯塔克先生当面了解一下情况,或者,至少你应该向我证实他真的想这么做。”格温公事公办地回答。
雷蒙德想说当时送你衣服的条件就是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但想了想却又没有说出口,这时候这种话只能让格温认为自己是在逼迫她——最终教授只能以叹气回应:“好吧。”
“还有——”格温提高了一些语调以表示她的不满:“我们不是约定好保守秘密的吗你为什么把我的身份告诉托尼斯塔克了”
“没有。”雷蒙德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当然想到这一点了,你去见他,但并不需要见到他,即使你见他,也不会是以蜘蛛侠的身份。如果要把你的身份告诉别人,我当然会征求你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