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夜三时后,点燃一盏明灯,用罩子罩了起来,免得初冬夜里的冷风吹灭烛火,一次两次还好,吹灭次数多了,也会让人头疼。
借助淡淡烛光,通夜研读《三五都功箓》。
路过这座不知名的村子,突然心血来潮,起了挑灯看书的心思,或许是那个叫做孟雨落的俏皮小姑娘感染的吧。
田埂的一盏烛火,如黑夜里一袭长明,永不熄落。
村子深夜起来上茅厕的男人,远远的瞧见田地里摇曳着的火光,有些琢磨不透那个小道士。
白天那大的太阳你不去看书,却在黑灯瞎火的夜里点灯看,莫不是跟外村考状元的书呆子一样,染上了魔怔。
想想还是有些瘆人。
下身撑胀有些难受,快要忍耐不住,济出几滴水来,透湿裤子,好在黑夜里,又加上裤子布料是黑色的,看不清什么。
不在看着黑夜里的那盏灯火,匆忙的跨着大步子,三下五除二的来到茅厕,紧接着又迅速的解开裤子,液水拍打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荡映整个茅厕方圆好几丈,解后的舒适不禁令其打了个冷颤,唏嘘的长呼一口气,小声嘀咕着:“真他娘的舒坦~”
重新穿好裤子,两眼不望四方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回到自家婆娘暖得热呼呼的被窝,搂着娇娘熟睡起来。
惊人的鼾声吵得婆娘睡不好觉,吃力的推开身旁的男人,掖好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从箱子里重新拿出两床较为单薄些的被子,垒在一起,把头埋在被褥里,阻挠招人嫌的鼾声。
好在刚刚立冬不久,夜里算不上多冷,两床薄被能遮挡深夜里的寒。
田埂上的翻书声与黑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那盏灯燃了一整夜却从未熄灭,若是让村子里的村民们看到,定会觉得是仙人下凡。
只可惜天亮之后,那道灰白色身影,消失在田埂之上。
孟雨落为了能见到做了一夜梦的小道士,摆脱了平常慵懒的姿态,出鬼般的老早就起来,在厨房里捣鼓半天,脸上糊着几抹锅灰,揣着两个烧糊了的杂粮饼,期待的跑向田埂。
村长见自家孙女像着魔一般,心里憋着一股怒
气,可又不能发在孙女身上,只有等到忙活完家务活,再去田埂上训导几句那个小道士,并将其撵走。
满怀期许的孟雨落,来到两处屁股长久坐出来凹坑的地方,并未见到昨天一直坐在哪里的小道士,心生失落之意,想着或许对方去找吃得东西,也不一定。
重鼓希冀,将两个烧焦的杂粮饼用娘亲留给下的手帕包了起来,放进怀里暖着,坐在那两处凹坑旁,静等着小道士的出现。
可一等二等,小道士不在出现过,却等来了怒气冲天的爷爷。
爷爷看着孙女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开始的怒气冲冲,有了更多的心疼,柔声的说道:“小雨落,跟爷爷回家吧。”
孟雨落有些忧愁的说道:“他走了,也没说打声招呼什么的。”
看到孙女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差点指着原先陈玖凉坐的位置吼骂,只是想到孙女会伤心难过的样子,又心软了起来,“小雨落,他不过是游历到此的道士而已,总会离去的。”
“我知道,但是总该打声招呼的。”
爷爷出言安慰着:“小雨落,别太在意,说不定那个小道士还会回来的呢?游历总归要有归途的。”
“是啊。”,孟雨落一下子就提升精神来,随后又说着爷爷听不到的话,“那我就等你归来。”
爷爷牵着自家孙女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出七八步后,不忘回头刮了两眼凹坑,但是心里并不怎么解气,回到家里撂下一句“地里有活要忙”,背起大锄头,再次来到凹坑处,拼了一把老骨头,将凹坑田埂翻新十几次,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临走时还踩上两脚,傲娇的摇摆着身子回到家中。
离开田埂的陈玖凉,继续朝着那片桃林赶路,沿途多风光,只是寒冬将至,这方天地像个害怕最好的东西被人发现似的孩子,把美景都藏了起来,露出一副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光秃秃一片。
寒冬时分的算命差事要比其他三季来得香,寒冬尽头是除夕,大多数都希望来年能够风调雨顺,附近有寺庙道观的村子但不会有多需求,凡事到寺庙送点香火
,诚心祈祷一番便可。
那些附近,或者方圆好几千里都没有寺庙道观的村子,每年寒冬都期盼着游历的道士或者和尚,越是道行高深的,村民越喜,拿出一些银子粮食,求上一好签,也能做到风调雨顺。
劳作贫苦的农民,靠得老天爷赏口饭吃,不把老天爷哄好了,来年干旱好几月,收成几乎为零,没有粮食也撑不过熬人的寒冬。
这一行径也滋养了许多假道士和假和尚,长久之后,村民也长了点心眼。
和尚最不好扮,所以尤为喜欢和尚;道士不会谈些小便宜,也能从中区分一二。
就像孟雨落跟陈玖凉求的那一签,什么都没讨要,也是因此在村长心里落得个尊重。
如此小的年纪,就下山去江湖历练,还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怎得不心生尊重敬仰。
而气愤的原因是,自家孙女着了魔一样,每天脑子里除了那个小道士,在无其他人,连自己这个爷爷也容不下,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嫉妒心。
在赶往东边桃林的途中,遇见的村子不止之前那一座,村民在见到对方是个小娃娃后,放弃了求签的想法,也不驱赶,任凭落脚歇着。
像孟雨落那样的小姑娘也不在出现过,估计是被家里人严厉斥责活,锁在屋里不让出来。
直到那个看起来像是假的小道士离开村子后,才会放出自家孩子。
陈玖凉对此也并不多怪,以前在溧阳镇的时候,也见那些伯伯叔叔们求过签,只是并没有传言中的风调雨顺,收的粮食精打细算也能过好日子。
求签求得是风调雨顺,自己的道法如何,心里最清楚不过,还不能做到村民期盼的风调雨顺。
前些日子答应那个小姑娘,也只是她心中最期盼,不忍伤了心,只好装大头做起一会赐签的道士,至于来年是否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想来不会与自己有太大的关系,不会太差,也不会太好。
若是除夕前能有一两个正经的道士路过那个村子,赐上一签,也能弥补来年的风调雨顺。
没人求签,也不赐签,只做算姻缘、看手相、看面相的活计,不求能挣到赐签那多银子,十
几钱也是可以的,积少成多这个道理前不久才从书中看到。
其中遇上一位难磨的人家,死皮赖脸的求着要写一副春联,自己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的,根本没有那些书法家的豪气和端庄。
可那户求字心切,只好应承下来,接过几幅红色对联,取出笔墨砚,磨好墨,挽起袖子,正立身子,庄重的对待写春联一事。
春联一事太过重大,玩笑不得,每笔每画都要写的工整一些,可是写出来的字就像是拼接起来的,太过死板。
求联人家看不出其中名堂,只觉得这字写的漂亮,比前几年那位举着同样旗帜的老道士要好上许多,心里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
两幅春联写的对子,都是从镇子上大户人家门上贴的春联偷来的,瞧着喜人。
“春日祥和幸福年;彩灯高照平安门。”
“开门迎春春满院;抬头见喜喜事多。”
两幅对子由衷喜欢,就是字写的有些配不上这两幅对子,对方求得勤,只好献丑。
这两幅并未收取任何钱财,可那户人家太过热情,只好拿了好几个白面馒头,想了想,还是换成十钱铜币。
在寒冬只中,钱财远不及一个馒头,钱在这些村民手里,买不来什么东西。
只有开春后,收了粮食,拉到镇子上去卖,换了钱才会买些生活所需的东西。
唯有亲身体会过,才会懂得其中苦楚。
今年的雪下得不早不晚,正正好好,秃山秃树附上一层雪白。
有了雪的阻挠,路变得难走了些,需要一点点的去探,不知道前方雪覆盖在什么上,或许是一处坑,断碎且有尖锐一头的枯木枝,都需要时刻注意。
一个不小心,就会弄伤脚或者身子,这样就会耽搁更多的时间,来年三月中旬能不能赶到那处桃林,都不能轻言保证。
算命招牌旗帜收了起来,不在借助算命先生这个生活,而是用挂着旗帜的杆子用作探路杖,借此赶起路来也会事半功倍。
成为练气士后,身体逐渐强健,寒冬里也不怎么能感到多冷,但是为了应景,还是穿上了准备的棉衣,停下后习惯性的将双手拢在袖子
内,惆怅的望着一望无际的雪白,想着不着调的事。
下雪后的鸟儿会迷失方向,要不要布置些陷阱,抓几只打打牙祭;该怎样过今年的除夕夜;老张头在镇子上,过得跟去年是不是要好上许多;破烂的屋子,是不是已经踏了;爹娘的坟有没有清理干净,增添些新土……
以前总觉得老张头说的故事里多么稀奇,等到亲自走出镇子后,才会觉得并没有那么好。
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就是少了些许欢喜。
停下来歇息,独自一人观雪景,难免会有些莫名的惆怅感慨。
双手扯出袖子,取出符纸练习着绘画符箓。
感慨一下就好了,路在前方,不能总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