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小看剥蒜的活儿，厨神都是从剥蒜开始的。想当年这项重要的活儿都是周仲青自己干的，直到妹妹出生之后，这活儿才从他这里过继给了她，而今天又轮到了白月萤的手上。幽灵小姐也没想到，人都已经死了，还是逃不开剥蒜的命运。当然了，这对正闲得发慌的她来说，倒也不算苦恼的事，接过周仲青递给她的大蒜，她便蹲在地上努力地剥起来了。从她剥蒜的起手式来看，周仲青便能看出来即便是生前，白月萤也肯定没干过什么家务活。即便是剥蒜这种事，菜鸡和大神也是有区别的，幽灵小姐这段位，别说比他自己了，就连小羽她都比不过。“行不行啊你……”“别、别小看我，我有法力！”姐姐，你那点法力控得有多粗糙自己心里没点数嘛！周仲青只好在她身边蹲下来，以身示范了一下。“你没有指甲，你就把蒜瓣往地板上摁一下，像这样……它开了个口子就好剥了。”“原来如此！”得到诀窍之后的幽灵小姐，剥蒜的速度明显就快多了。“这一颗蒜都要剥完吗？”“不用，剥一半就够了。”“它这几颗都长苗苗了诶……！”白月萤好奇地捏着那几颗蒜给他看。她的手指细长又白嫩，指甲是莹润的颜色。白白胖胖的蒜瓣被她捏在手中，彼此接触的地方形成了模糊的界限，蒜瓣的尖尖那里长出了一两厘米的苗芽儿，叶片都还没展开，但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芽儿其中的生命力。“它长苗了就不能吃了吗？”“能啊，没长就叫蒜头，长了就叫蒜苗。”周仲青很有经验地说道：“长苗了正常，大蒜最好养活了，可能是放在窗台边晒到了太阳，苗子就长出来了，如果是土豆发了芽，那就不能吃了……”低头见她还在好奇地打量这几枚长了苗苗的大蒜，一副很喜欢很好奇的样子，他便又道：“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诶？不是要吃吗？”“你可以把它们拿到院子那边，找个地儿种起来，种的好的话，下次就是一整个大蒜了。”“我、我去种吗？”“对啊，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干，你就拿去种呗，记得浇浇水，照顾好它们就行。”“好……”拿着周仲青送她的这几颗蒜瓣，白月萤兴致勃勃地走到了小院子这里。院子很小，但种植的位置还是有很多的，她像是找地儿尿尿的小狗狗一样，在院子里逛了好一圈，最后找到一块自认为还算不错的风水宝地。幽灵小姐蹲下身来，用手挖了四个小坑，她把四枚蒜瓣放进去，保持着苗芽儿在上，再轻轻地把土给盖好。翻动过的新泥和周边的地面形成不一样的颜色，她埋得很好，整个蒜瓣都埋进去了，只留下嫩绿色的苗芽儿在外头。对了，浇水……拿着水瓢在院子用来浇花的大水缸里接了点水，白月萤小心翼翼地给她刚种下的大蒜浇了水。水沁透进了土里，在苗芽尖上挂成一颗晶莹的水珠。幽灵小姐蹲在地上看着，心里竟莫名地有种成就感浮现——她一个没有生命的幽灵，居然在拯救生命诶！借由着这四枚种下的蒜苗，白月萤感觉自己跟世界的联系又多了一些。她忍不住好奇地想，要是蒜苗有思想的话，会不会也很惊讶，种下它们并给予它们生命的，会是像她这样整天找死的存在？白月萤盘腿坐在地上，黄昏的阳光照进院子，落在她面前湿润的土地上，也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前没有任何影子阻挡，苗芽儿尖上的水珠折射着光，莹莹发亮。幽灵小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册子和圆珠笔，写下自己不能忘记的事：[每天傍晚要给四颗蒜苗浇水，它们在院子的左边]记录完之后，她合上小册子，重新挂回脖子上，起身又回到了厨房里。“种好了？”“嗯嗯，我把它们种到了院子左边的靠墙那里！”“你自己记住就行了，我可不会帮你浇水的。”“我、我记住了的！”比起在外面看电视，白月萤更喜欢跟周仲青待在一起，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跟他呆在一块儿时，更有存在的实感吧。她还想附身成他的围裙或者他手里的菜刀呢，这样她即便没有做饭，也能有一点参与感了……就是有点奇怪罢了。虽然大部分时候，她的脑子也是空空的，但跟没有他时的脑子空空不一样，她只要想，便能得到他的回应，那时候就不会觉得空了。“仲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没有啊，你出去休息吧。”周仲青说完，回头看她时，却还站在原地，很倔地不肯走。“……你不是说要帮我做家务吗，反正你啥也不会，那你就跟着我慢慢学咯。”“好！”这样一说，她就来劲儿了，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事情做，虽然不用做什么，但学习也算是一种内容嘛。拿出自己的小脑子和笔，准备做一下家务学习笔记。可周仲青要做的事又多又杂，她愣了好半天，竟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记。周仲青似有所感，于是在做饭的时候，便自顾自地开始讲解。“煎鱼的时候，锅得先烧热，到这个微微冒烟的样子，淋两圈油，放一勺盐，这样煎鱼不容易粘锅……”“那、那要用什么调料？”“先放姜蒜花椒去爆香，再放生抽、耗油、胡椒粉、鸡精……加水，等快好的时候再放入葱叶香菜。”“……好、好难！！”白月萤学得头大，周仲青做菜的动作又利索，她一边看一边学一边做笔记，看起来可比他要忙活多了。说实话，周仲青没指望她真能给他做饭吃，但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要说心里没点触动是不可能的。笨是笨了点，但她确实用心啊。趁着鱼在锅中焖煮的时候，他也抽空凑过来看她记的这一页红烧鱼笔记，哪里写得不对或者哪些步骤需要补充的，都耐心地给她教教。“对不起，我、我太笨了，明明答应给你做家务，但是却一件都做不好……”“没事，慢慢学嘛，反正我也不着急杀你。”“嗯嗯！”白月萤点头认同，反正她也不着急死……诶？我好像是没那么着急死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怎么莫名其妙地就不着急死了呢？是因为晚上那顿香还没吃，还是因为她的蒜苗没长大，还是因为明天还想附身到他的背包上跟他一起去上课？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