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闷热难耐,莫兰说这天不是好热,恐怕憋着大雨呢。还真让她说着了!这天上午还晴空万里热的人发慌,中午乌云集聚眼瞅着雨就要来。好巧不巧,家里的母牛赶上这个时候下崽子。牛着急,人更着急,可这崽子就是下不出来。“怕是难产,咱得把兽医喊过来给瞅瞅。”常文春急出一脑门子汗,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村里的兽医是个半吊子,看死的比看好的多,可谁家牲口家禽啥的有个病有个灾的还得找他,没办法,十里八乡就这么一个兽医。就这么一个半吊子还出门了,说是进山挖啥草药,只知道去了哪座山,在山的哪个位置不知道。咋整?不能干等着啊,只能出去找。常春生和莫兰留在家里看着牛,常又春两口子常冬生两口子以及除了常文末以外的孩子全都出去找人了。她和石头一组,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却没办法聊知心嗑,办正经事要紧。刚进山不大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打在树叶草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多少有点吓人。他俩躲在一棵老树下躲雨,可这雨越躲越大,眼瞅着身边的低洼处积水越来越多,还有越来越多的积水从山上流下来。“不行啊,咱在这儿躲着不安全,要不还是出去找找看,实在找不着咋就回去吧,说不定他们找着了呢。”她提议道。石头当然没意见。意外就出现在回去的路上。山脚有一段路被积聚的山洪冲断,浑浊的山洪水从路上奔腾而过,他们根本过不去。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没办法,他们只能先找安全的地方躲着,等山洪退去再回家。他们都浇成了落汤鸡,即便是大夏天也够受的。得亏她身体底子好,但凡弱一“阿嚏”石头紧张的看向她:“咋的了?冷啊?”她嘴硬的摇头:“不冷,没事儿。”石头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抿了抿嘴,沉沉道:“我背你淌过去吧。”“不行!”她果断拒绝:“水那么急,别说是咱们小孩儿,就是大人也不敢走,咱不能冒险。”“你冷”石头还不死心。冷就忍着呗,大夏天的总不会冻死。确实不会冻死,但会生病。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她这自以为很结实其实一点儿都不抗折腾的小身板终于扛不住瑟瑟发抖。石头摸摸她的额头,似乎也没摸出什么来,只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暴雨转为大雨,路上的水小了一些但强行过去还是有危险,还得继续等着。她感觉自己发烧了,脑袋发沉晕乎乎的。她将脑袋靠到石头的肩膀上,轻声道:“都快天黑了,咱们要是天黑还没回去我爸我妈肯定会来找的,你别怕。”天阴的那么厚根本看不出是几点,距离天黑可能还早着呢,这么说就是想安慰石头,让他别担心害怕。实在难受,不多一会儿她就枕着石头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周围黑黢黢啥都没看清,只听石头轻轻道:“别怕,我在呢。”她不怕。一点都不怕。人间的豺狼见多了,不就是黑一点嘛有什么好怕的。再次睁眼,入目便是熟悉的,并不算十分明亮的灯泡。“哎呀,别乱动,头上敷着手巾呢。”莫兰急急道:“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和你爸就要带你去卫生所了。”“我咋回来的?石头呢?”话一出口她都吓到了,声音很哑,像用砂纸磨过。吞咽口水,疼的她脸都皱巴到一起。“你发烧了,石头绕路背你回来的,鞋都磨漏了,这会儿正搁你哥他们那屋睡觉呢。”莫兰叹口气,继续道:“那孩子真是……死心眼!在那等着大人总能找过去,一看你发烧了一刻也等不了,背着你饶了半座山的路从旁边竖道沟子那条路回来的。”那条路平常走都要两个多小时,石头冒雨背着她踩着坑坑洼洼的路肯定走了更久。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第二天见到石头,他脸上只有欢喜。“你没事,太好了。”“你咋样?”她问石头。石头咧着大嘴笑道:“我挺好,婶儿说给我买一双新鞋。”“脚没坏?”鞋都坏了,脚肯定也坏了。石头却撒谎道:“没坏,你不沉,我都没费劲。”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到嘴边又一句都说不出,只道:“那你好好歇几天,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石头确实没啥事,她这一病可持续挺长时间。感冒发烧刚好一点又浑身起疹子,头晕腹泻,前前后后半个月才好。疹子传染,莫兰不让家里的孩子和石头进屋来看她,他们就隔着窗在外边看,嘻嘻哈哈的逗她开心。疹子全好她瘦了好几圈,莫兰心疼她,杀了一只大鹅加上上好的药材给她炖了补身体,结果……她其中一味药材过敏!胸闷喘不上气,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没了!在医院住了四天,回家时人又瘦一圈。莫兰特别内疚,杀了一只鹅一只鸡啥药材都没放炖给她吃!她这身体一直养到开学也没养回来,个儿倒是长了一点。开学当天她特意避开石头去找赵老师,跟他说希望班里重新分座位,把她和石头分开。赵老师就以为他们是小孩子闹矛盾,都没当大事儿顺口就应了。座位排好,她跟班里一个微胖的男生坐在中间偏前排的位置,石头和一个很瘦很瘦的女生坐在她斜后方两排的位置,不算远也不算近。一整天石头都耷拉着脸,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熬到放学跟个煞神似的跟在她身后也不吱声,贼吓人。哎!一而再的拖延,有些话总要说的。她把石头叫到跟前儿轻声道:“石头,咱俩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天天在一起,咱们都可以交别的朋友,跟他们一起玩。”石头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懵懵的问道:“为什么?我不想交别的朋友,也不想跟别人玩。”这……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