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那天,还放下狠话一定会让方平喜父亲付出代价。那眼神和话语之狠毒,让方平喜的父亲留了个心眼,做下了这份备案。他也料到了,那个毒妇如果选择对他们夫妇动手,也不会放过遗嘱律师。所以,便在银行的秘密藏柜中,放了一张备份的遗嘱。这种遗嘱很特殊,需要一种特殊的职业者参加制作,并且立嘱人要主动将神念摄入遗嘱中,不可伪造。所以无需公证也有效力。方平喜为自己的命运出现转机,而感到振奋。同时也为父亲的思量深远而深受感动。爱子为之计深远。他平复下翻涌的情绪,拿上父亲给他准备的应急钱,打车直奔最近的治安所。而后将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治安员。治安员安抚着他,表示一定会帮他伸张正义,并从方平喜手中取走了那份特殊遗嘱,出了门。半小时后,方平喜见到了姑姑。她用一种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方平喜,一言不发地拽着他往外走。方平喜惊恐地大哭大闹,但是全程没有一个治安员上来询问情况,阻拦姑姑的行为。他就这样被塞进了车里,他拳打脚踢,姑姑的情人用迷药弄晕了他。再次醒来时,他在摇摇晃晃的车里,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山林。他想动,却抬不起一根手指。恍惚中,他听清前排座位传来的对话。“要给那帮混蛋多少钱?”“一个人三百万封口费,那所里有八个治安员。”“擦,真踏马黑。”“无所谓啦,反正是白来的钱。把这小子做掉之后,我们就报失踪。到时候花钱打点一下,直接宣布死亡,然后财产就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变卖财产之后,我们去哪逍遥?”“要不先去樱花帝国玩一个月?听说他们有男女混浴喔?”“哎呀,你坏死了~那快点弄完,咱们得还车赶传送阵,回泸州去呢。”“小问题。”“……”方平喜越听心越凉,想要起身逃走,但是却使不上一丝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扔进一个土坑之中,然后大片大片的沙土铲落下来。引擎响起,车辆行驶的声音远去。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再次醒来,他已经在一片林地之中。身前不远处是一个火堆,正噼里啪啦地作响,身边围绕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原来,姑姑的情人偷懒,直接将他扔进了一个现成的土坑中,而后将他掩埋了。那个土坑是这帮野孩子,特地挖来困兔子的。方平喜被埋后不久,他们便因听到汽车的声音,而前来查看,将刚刚填上的土坑挖开了。这才救了方平喜一命。而后他便在那片山林中,与这群野孩子共同生活。他刚刚经历双亲的逝去,亲人的背叛,还见识了正义形象的坍塌。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太残酷,让他害怕恐惧,所以他不愿回到那个世界去。而且听野孩子们介绍,他现在离泸州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想回去恐怕也很是艰难。好在他在山林中的生活也还算过得不错,虽然有时会饿肚子,但是再不至于被卷入漩涡之中。这群野孩子,是附近村落中,因各种原因失去了依靠,而逐渐聚齐起来的一帮孩子。他们会打猎,也会捕鱼,还能摘野果。实在没有食物,就跑到村落中去偷。饥一顿饱一顿的倒也能凑活度日。方平喜就这样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一直到他十四岁。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受够了这种吃不饱的日子,也对外边的世界没有那么害怕。于是便和两位野孩子中的好友,告别了山林,到城市去闯荡。他们一路上捡点废品,掏掏饭店的垃圾箱,流浪着。这一游荡,便是三年。这三年里,他的一位好友因为误食有毒的食物死掉了。另一位好友,在一个小镇子上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留在那儿了。唯独他还是没有目标地瞎走。忽然有一天,他突发奇想,想回到泸州去看看。他想去见一见故乡的悬铃木,去听一听熟悉的乡音乡调。这么想着,他便上路了。这三年的流浪生涯,已经给了他许多经验,他会帮在加油站休息的司机刷车,换取他们带自己一程。也会混在职业者队伍的末尾,蹭一趟传送阵。就这样走着,他回到了泸州。已经七八年过去了,记忆中的城市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站在街头感慨着时间的伟力,决定先去家里看一看。他回到熟悉的宅子,发现外墙已经被重新粉刷了,院子里那棵妈妈喜欢的悬铃木也已不见踪影。他隔着铁栅栏,看着草坪上有个孩子在欢快地奔跑。一时间他失了神,仿佛被带回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孩子,直到他发现了自己。孩子慌乱的叫嚷声,唤来了他的父亲。男人见方平喜衣着破旧,让孩子回到屋里去,严厉地质问他的企图。方平喜想了想,问道:“这以前是不是住着一户姓方的人家?”男人一愣,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是,我就是从他们家手里把这宅子买过来的。”“卖得很便宜,那家女主人好像很着急出手,说是家里人遭遇了不测,她不能再待在这个老宅子里,怕触景生情。”方平喜在心中冷笑一声。男人上下打量方平喜,“怎么?你找他们?你是他们的朋友?”“我是……”方平喜一时语塞。“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要找他们家人,恐怕得失望了。我和他们没联系。”男人说道,“唯一知道点消息的是那个女主人。”“她因过度服用成瘾性药物,死在酒店里了。我是在新闻里看到的。”说到这男人脸上露出一些鄙夷,“那女人太风骚了,死的时候,身边躺着三个男人。”方平喜听到那个恶毒的女人有可能已经死了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怔住了。“死了?”他自顾自地想道,“那个折磨我的毒妇就这么死了?”方平喜转身就走。男人见他不明不白地来,又不明不白地走,顿时大骂神经病。而方平喜浑然未觉,步履匆匆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