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礼琛根本不明白,苏轻默到底为何对自己这般,她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什么都能给她,自己都做到这般程度了,她还要怎样!
然而,却是听见苏轻默一字一句道:“那太子殿下听好了,小女要你,永不出现在小女面前!”
宁礼琛周身一寒,终于是气的浑身发抖,若非尚存些许理智,若非他当真不舍,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苏轻默。
而此时的宁礼琛做梦也没有想到,苏轻默所言的‘永不出现’,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苏轻默!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将你怎样么!”宁礼琛气的不轻,身子都有些发抖。
苏轻默却是冷笑一声:“殿下难道没发现,小女的丫鬟离开了么”。
见一旁无人,宁礼琛眸子一动。
他一心放在苏轻默身上,那丫鬟何时出去了呢…
苏轻默说道:“她是去了父亲那里,殿下若想杀小女,可是要快些动手了,毕竟,殿下的时间不多了!”
宁礼琛听后脸色一变!
是因为自己上次那般对待苏轻默,所以…
她便这般防备自己了么!
衣袖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宁礼琛死死的盯着苏轻默,咬牙道:“苏轻默,本殿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堪么!”
“太子殿下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宁礼琛设计自己,设计瑶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宁礼琛紧咬牙关,盯着苏轻默许久。
以眼下的情势,的确不宜被苏远鹤看见他与苏轻默独处!
更何况,苏轻默还不愿嫁给他!
许久,他终于是咬牙道:“苏轻默,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你误会了本殿!”
说完,便是转身离开了房间,瞧那模样,当真是又怒又冤。
宁礼琛离开不久,槿夏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无事吧?”一想起上次宁礼琛设计苏轻默,槿夏便十分担心。
苏轻默微微摇头,看着宁礼琛离开的方向,那眸中恨意滔天,不加掩饰。
“只差…丞相官玺了!”
而此时,常秋院。
当丫鬟将苏心娩的话说给杜姨娘时,杜姨娘那眸子瞪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被苏远鹤毒哑了,她哑了!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说话了!
可娩儿却说染了风寒,不能来看自己!
不可能!
这不可能的!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打在了那丫鬟的脸上,杜姨娘张着嘴似乎在怒骂,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丫鬟吓的赶紧跪下,哭道:“姨娘饶命啊!是二小姐亲口说的,高热无力,不能下地,奴婢也…也没有办法啊!”
那丫鬟也没想到苏心娩竟会是这么个态度,杜姨娘若是不发怒才就怪了。
生怕杜姨娘再次动手,那丫鬟急道:“奴婢看二小姐将自己裹在锦被中,声音沙哑无力,的确是难受的很,姨娘不若去娩枫院看看二小姐吧”。
杜姨娘浑身发抖,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还未等那丫鬟说完,她便猛然向娩枫院跑去了。
娩儿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
怎么可能!
到底是病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连娘亲都不管不顾!
她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自己啊!
杜姨娘心凉大半,快步向娩枫院跑去,却是刚跑出常秋院,就猛然停下了脚步。
她见到娩儿…之后呢?
告诉她,是苏远鹤心狠手辣毒哑了自己么!
告诉娩儿,是她的生身父亲,要杀了她的娘亲么!
杜姨娘站在原地,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不!
不能告诉娩儿!
若娩儿知道苏远鹤要杀了自己…
若娩儿跑去质问苏远鹤…
苏远鹤残忍无情,苏轻默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可以杀死,那么他会不会…
也对娩儿下手!
更何况,娩儿现在,已经没有了太子的庇护!
想到这里,杜姨娘猛然一震!
不能去!不能去!
苏远鹤狠辣无情,根本就不是人!绝不能让娩儿和启儿知道此事,否则…
他们的性命也一样不保!
“啊!”杜姨娘长大了嘴巴叫喊着,那额头上青筋暴露,面容扭曲,干枯的眸中满是不甘。
她恨自己,恨自己杀不了苏远鹤!
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爱了她半生,可自己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啊!
‘砰’的一声。
心结太重,伤心过度,杜姨娘竟是突然晕倒,摔在了地上。
“姨娘!姨娘!”常秋院的丫鬟们见此吓了一跳,紧忙跑过去将她抱起,一阵的手忙脚乱。
入夜。
月皎,云绕,烟丝袅袅。
银光如霜打在碧空院内,将碧空院照的清亮,也愈显寒凉,连那宿鸟落上枝头,也怕冷似的又飞走了,一刻也不愿多留。
苏轻默的屋内云雾缭绕,暖似披纱,在这愈发寒冷的京城,倒显的格格不入。
她浸在木桶内,周围清雾氤氲,将那白皙沾露的肩头掩盖,也遮住了那满是愁绪的清眸。
“清风魇…”苏轻默低语呢喃着。
烛光下,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隐约可见娇嫩细腻,宛如美玉,那烛光微晃,女子唇红皓齿,柳眉如烟,竟如画中佳人,美的不可方物。
苏轻默匆匆玉指轻弄着水波,水纹缭乱,如她的心绪一般,如何也理不通。
今日…
她仅仅说了句清风魇位置极佳,可那人,便猜到了她意图景岳客栈!
知她所想,知她所要。
更对京城局势了如指掌!
可…
他到底为何一再相助自己呢。
回京那日,萧暮尧所说,有人给她准备了大礼,自然,便是这位叶公子了!
萧暮尧背后之人,便是这人!
若说他是有意自己,贪图美色…
她刚刚回京,都从未见过这人,他何来的贪图美色!
分明是不可能的!
且…
她今日大胆试探,可这人虽一再包容忍耐自己,却是一身冰寒未减,眸中濯冷霜华,根本看不出…
有无风月之色!
可若说如几位皇子一般,是为了她背后的宁国公府…
苏轻默摇头苦笑。
以这人的能力,怕是十个宁国公府也不及!
一朝太子,皇权君威在他眼里,不屑一顾!
所以…
停下搅弄浴水的手指,苏轻默低声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要帮助于她,甚至…
娇纵于她呢!
苏轻默垂眸苦笑,聪慧如她,却也如何都想不明白。
她只知,若无这人,自己这复仇之路,定是披荆斩棘,满身伤痕了。
苏轻默只觉被夜迁沉扰的心烦意乱,索性不去想了。
罢了,她只想快些手刃那人,回去北祈,回去那心心念念的…
三皇子府!
这一日。
一清早,寒露未消,燕宁京城便暗潮汹涌,急流涌动。
和亲队伍,回京了。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同查,和亲队伍一入京城,所有人等便全被带走了。
最为紧张的便是太子一脉的大臣,无不暗暗祈祷,可莫要查出什么事关太子的线索才好。
娩枫院。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层层叠叠的床幔上,只见一只纤瘦却略显苍白的手伸出,苏心娩缓缓掀开纱幔,露出了浑身赤裸的身子。
桌上的早膳已然放凉,苏心娩却无心吃食,她小心翼翼的下地,一步一步,满心不安的,走向了铜镜。
深吸一口气,苏心娩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许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苏心娩抬眸看向了那铜镜中的自己。
苏心娩这几日可谓食不下眠不安,那本就瘦弱的身子,眼下又是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站在那里更是摇摇欲坠,似风一吹就能倒下一般。
那脸色也不似从前粉光若腻,苍白的毫无血色不说,那眼窝微凹,双眸却是红肿如蛙眼一般,看起来十分奇怪。
可苏心娩向铜镜中看去后,却仍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竟是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苏心娩大口的穿着粗气,却是笑了出来。
“消退了…消退了…呵…哈哈哈,消退了…”
只见苏心娩那一丝不挂的身体上,仅有两三处那人太过用力留下的痕迹外,大多已全部消退,毫无印记了。
上半身便只声胸前那一大块用力揉捏出来的淤青,虽仍是一大块,却是比之前浅了许多。
苏心娩那忐忑惊恐的眸子,渐渐转为不甘与狠辣。
许久,眸中闪过一抹坚决,她才缓缓穿上了衣衫,也不管那饭菜早已凉透,竟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必须尽快养好身子,她要明艳照人,要妍姿俏丽,要想从前一样!她要嫁给太子殿下,做这燕宁的太子妃!
一定要!
匆匆用完早膳,苏心娩便去了常秋院,在看到杜姨娘后,却是心头一震。
只见杜姨娘脸色姜黄,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黑的都有些发紫,一双眸子早无往日的妩媚娇人,反而猩红无光,如死鱼一般,那眼周更是布满皱纹,仿佛几日之间就老了十个年岁,甚是骇人。
看见苏心娩,杜姨娘更是瞪大了眸子,满眼不甘与担忧,她死死握着苏心娩的手,张着嘴巴自己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姨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谁给你下的毒,是谁啊!”苏心娩看着这等模样的杜姨娘竟是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那日丫鬟来报,说是杜姨娘中了毒,成了哑巴!
怎么会这样!
听见苏心娩问这下毒之人,杜姨娘却是猛然放开了苏心娩的手,满脸的惶恐与不安。
不!
绝不能让娩儿知道是苏远鹤给她下了毒!
绝不能让娩儿知道是苏远鹤要杀了自己!
她中了殒人醉之毒,生无几日,根本无法在保护娩儿。
若苏远鹤要对娩儿下手…
杜姨娘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又是猛然抓住了苏心娩,对着她不停的摇着头。
娩儿,不要管姨娘,不要去追问谁下的毒!
她只要她的娩儿启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苏心娩却哪里明白杜姨娘的意思,她只感觉杜姨娘抓着自己的手如钳子般用力,攥的她手腕生疼,看着杜姨娘面上那惊恐不安的神情,苏心娩只以为杜姨娘是恨透了那下毒的人。
是谁!
姨娘这阵子几乎都不出府,这下毒的人定然是府中的人!
这般一想,苏心娩满眼狠戾的看向了院子里的丫鬟,厉声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
既然在府中中毒,就定是吃食被人动了手脚!
三个丫鬟听后吓得脸色一白,紧忙跪下急道:“二小姐饶命啊,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姨娘下毒啊!”
“二小姐,奴婢的卖身契都在姨娘手里,哪里敢害姨娘啊!
“是啊二小姐,姨娘之前还好好的,谁知…谁知一夜醒来便这般了,奴婢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丫鬟也是奇怪,杜姨娘睡了一觉,起来竟然就哑了,她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却是无人想到,杜姨娘那日,分明是从苏远鹤的书房晕倒后醒来,才变成哑巴的!
苏心娩目光如炬的看向这些丫鬟,是啊,她们的卖身契都捏在姨娘手中,怎么敢呢!
想到什么,苏心娩猛然一惊。
而后她看向杜姨娘,恶狠狠道:“姨娘,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害了你了!”
而后苏心娩抬头看向院子外,咬牙道:“姨娘放心,娩儿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苏姨娘却是抓着苏心娩不停的张着嘴巴,心急如焚。
不要!
不要再追究是谁下了毒!
可当杜姨娘看见苏心娩目光的方向后,却是突然放开了苏心娩。
那焦急不安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杜姨娘不在拽扯着苏心娩,而是缓缓的坐在了椅凳上,那眼神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却是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黄昏。
晚霞斜洒,橘红一片,残阳如血却照不暖入夜寒凉的街道,如这夜风一般,随着和亲队伍的归来,燕宁朝局…
入寒冬之季!
碧空院。
苏轻默正用着晚膳,苏心娩便来了她这碧空院。
“大姐姐…”
苏心娩走进屋内,一袭青色素衣,未施脂粉,脸色微微苍白,显然是几日没有休息好,那双眼睛似刚哭过一般红肿,再无往日里的趾高气昂,反倒是一幅好不可怜的模样。
苏轻默见此心下一笑,暗道苏心娩刚恢复了身子便来找她麻烦,倒真是看不得她好呢。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苏轻默坐着未动,故作疑惑道:“这般憔悴,可是身子不适?”
苏心娩却是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裙,生怕还有什么痕迹被苏轻默瞧见了。
想到自己已经对着铜镜反复检查了几遍,苏心娩才放下心来,她柔声道:“大姐姐,娩儿前几日染了风寒,许久没有出屋,倒十分想念姐姐”。
槿夏在一旁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苏心娩,暗道苏心娩莫不是把脑子烧坏了吧。
想她家小姐?
怕是想怎么整死她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