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子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而我则由于太专注,被吓得抖了个哆嗦。他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目的是防止我冲撞到贵人。即便这姑娘已经死了,可男女有别,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我摸了摸眼前的黑布,心想江六子确实比我老练,想的也比我周到。像我们这样吃阴行饭的人,出来接活,身上必须常备着黑布、白绸、黄缎子。黑布多用来背尸、蒙眼,白绸用来裹尸、裱棺,黄缎子则用来画符、抄经。总之,这三种布的用处很广,算是必备的物件。帮我绑好黑布后,江六子在我耳边小声指挥着:“左,左,往左一点……”“再往下一些……”“停,就这儿,你慢慢把手探进去。”……听着指挥,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入了女尸体内。很快,我摸到了胎儿和脐带。我屏住呼吸,迅速调整好胎位,尝试把胎儿接出来。但新的麻烦出现了,女尸体内太过干涩,如果硬把胎儿拽出来,我怕出事。“江大哥。”我叫了江六子一声,想让他出出主意。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小声对我说:“啧,小老弟,你那只手闲着干嘛呢?帮贵人放松啊!”在江六子的引导下,他让我把另一只手放到女尸腿上。我壮着胆子开始给女尸揉关节。这一胎肯定是女尸的第一胎,所以她死前很多关节并没有打开。女尸肢体僵硬,骨骼和关节摩擦,时不时就会发出“咔、咔”的响动。由于我眼睛被黑布蒙着,手上的触觉和听觉相对变得敏锐许多。我隐约听到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帮…帮帮我……孩子……孩子……”我长吁一口气,连忙安抚道:“贵人安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孩子顺利接生出来的。”接下来的时间里,接阴变得异常顺利,我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一些滑腻、温润的触感。即便蒙着眼,我也不禁觉得这具女尸“栩栩如生”!大约折腾了十来分钟,直到我胳膊酸得不行时,胎儿总算被我接出来了!“妥了!”江六子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小姑娘,恭喜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就安心去吧!”随后,等他为女尸整理好遗容后,我才摘下黑布。可当我再次看到女尸时,竟不由得怔住了!女尸全身上下泛着一层油光,皮肤也稍微红润了许多。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额头和双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按说死尸身上有尸油倒也不奇怪,可这些汗又是怎么回事?仿佛……仿佛就像一个活人刚生完孩子似的。然而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呜~!”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道阴风,太平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冰柜里的敲击声在此刻戛然而止。同时,天花板上的那盏烂灯也彻底熄了!我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不妙,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江六子突然出声:“嘘!”他搭着我的肩,低声说:“子母煞,天不容,锁生门,走死路,赶紧把蜡烛点上。”听他这么说完,我顿时明白,女尸怕是要尸变了!时间紧迫,我赶忙围着担架点亮了六支蜡烛。可烛火仅仅摇曳了几秒钟,随后就变成了瘆人的绿色火苗。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看向女尸。它眼球干瘪,表面像是蒙了一层白雾,眼角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里面的血已经干涸。突然,女尸的额头开始迅速塌陷,淡黄色的尸水顺着七窍流淌出来。江六子说的没错,这就是尸变的前兆!“江大哥,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缝尸。”我相信现在他不会再犹豫了。眼下的情况,江六子比我更清楚有多凶险。不缝尸,我和他都得死,就像缝尸刘一样给女尸陪葬!江六子掐断了一直没点着的香烟,脸色极其难看地说:“玛德,反正横竖逃不过个死,赌就赌!你来缝尸,我给你打下手!”我点了点头,再次拆开包袱,把工具一件件拿出来。女尸本就怨气缠身,死后还枉受折磨,缝这种尸体最是麻烦。而且刚才接阴时,女尸的魂已经散了,所以必须先把魂勾回来,然后才能继续缝尸。爷爷留下的缝尸手札里记载过:“怨尸诞子,四香引魂,黄钱开道,引线搭桥,尸咒勾魂。”和以往不同,我先在四周布置好四炷阴香。阴香能将女尸散落的魂魄引诱回来。不过在引魂的过程中,阴香绝不能断,因为香火一断,小命玩完!布置好阴香后,紧接着就是黄钱开道!这活江六子比我熟,他十分利索地将黄缎子盖在了女尸身上。看着就像是给她缓缓盖上一床被窝一样,嘴里还念叨着:“丫头别怕,下面风凉,你披着缎子过桥,走得才稳当。”江六子话音刚落,他手上的黄缎子也正好盖住了女尸的脸。紧接着,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我继续。我挺直腰板,在幽幽的烛光下,喊了一声:“魂兮!归兮!一来人间苦,轮回莫逗留,银钱铺路!”“唰!”纸张翻飞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江六子看准时机,朝头顶撒了一把纸钱。紧接着他又掏出几个纸折的金元宝递给我。我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随即太平间里就掀起了一阵诡谲的阴风!江六子迅速将手里的金元宝朝着冰柜撒了过去,语气十分平静地说:“南来的,北往的,有财大家发,各拿各的,积积德,都走吧!”霎时间,阴风平息!地上原本被卷起的纸钱,纷纷落回了地上。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现在我相信,一般的活,他江六子绝对有能力接。这一趟,实打实的是他走了背字。我回了回神,跟着也把手里的元宝撒了出去。借着烛光,我隐约看到了冰柜的轮廓。这不看还好,一看,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就在冰柜附近,竟有几个人影正在朝我俩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