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章和顾德音并没有住进官衙,而是住在客栈的天字号房。
此时她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不停地朝外张望着,不知道这林知府会不会按照他们预设的那样行事。
“你不用这么紧张,来,放松点,先坐下来喝盏茶。”
顾德音拒绝了萧明章的提议,此刻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哪里坐得住?
萧明章强硬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把一盏冰凉凉的茶水塞到她的手中。
“此时不但我们在暗地里盯着他,他也在暗暗盯着我们,所以越是不能露出破绽,他这人的性子睚眦必报,肯定会有所行动,你放心等着便是。”
顾德音看了眼他一副镇定的样子,看来她修练的功夫还没有到家,得跟他学学才行。
想定后,哪怕心里再焦急,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真的开始淡定地慢慢品茗。
这就对了。
萧明章嘴角含笑,越是关键时刻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顾德音喝了一会儿茶,心里的烦躁压下去后,这才有心情道。
“像林知府这样的官员,怎么在您手下能混这么久?之前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吗?”
她不知道这样的官员是怎么混下去的?吏部每年的考察都是摆设吗?
萧明章眼神幽暗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果所有事都事无巨细,那累成狗同样也什么都做不好,上位者是人,不是神。”
顾德音听得微微一愣,其实这跟她上辈子管理徐家的中馈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些事只能放权给手下人去做,只要不涉及到原则的大问题,那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听过没有?”
顾德音轻轻点了下头,《道德经》她可是读过的。
萧明章却是极有耐心地跟她讲里面的道理,虽然道理都明白,但这是摄政王亲自给她授课,她倒是听得极认真。
之前想要当顾家主的愿望是瞬间涌现的,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不能光凭一腔热情就去做某件事,得有规划才行。
没多时,暗卫进来,禀报林知府的最新动作。
顾德音听到他准备把围追堵截她父兄的土匪唤回来对付他们,她顿时心头一热,这倒是能减轻父兄那边的压力。
毕竟萧明章调来的援兵并没能那么快赶到。
而且这样一来,就能拿到林知府勾结土匪的直接证据,那处理起他来就容易多了。
萧明章倒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这样还不够,这里的官场还得重新整顿才行。
虽然他们的到来,观望的人很多,但想要靠上来扳倒林知府的人也有不少。
顾德音拿起送来的拜帖看了看,她对这个知之不多,只觉得眼花瞭乱。
萧明章却是将这堆拜帖丢到一边,并不理会。
“这些人没有多少见的价值,大多都是墙头草。”
属于迟早被清理的那堆。
顾德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真跟林知府有大仇的,自会直接找上门来,当然人家现在还在观望中,不会轻易浮出水面,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家是个什么成色。
不过倒是可以刺激一把,让更多的人浮出水面,他们手中肯定有林知府不少犯罪的证据,
翌日,顾德音直接把林知府的家人都唤来,上至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下至新进门的儿媳妇,无一幸免。
她如今是刁蛮郡主,自是百般为难她们。
对于这群跟着林知府作威作福享受民脂民膏之徒,她没有半分好感,所以刁难起来一点也没有心理压力。
林老夫人本来兴冲冲的来觐见贵人,哪知贵人如此不给她脸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她都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罪了,心里顿时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林知府的夫人却是颇为不忿,这什么郡主有什么好得意的?嫁的男人官职跟她男人一样,在她面前摆什么威风?
这么一想,她立即跳起来朝顾德音破口大骂。
顾德音正愁没有出头鸟可打,如今这林夫人送上门来让她立威,她趁机摆出郡主的架子,直接让人掌嘴。
林夫人没想到她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皮肉之痛,心里一崩溃,她挣扎着朝顾德音冲过去,想要给自己找回几分颜面。
顾德音假意受惊,这样一来,林夫人直接被打板子,这是相当不给面子了。
林知府的儿女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刑。
这边发生的事情,立即就有人禀报给林知府知道。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本还想着先解决掉那顾江淮,再把人调回来解决姓萧的夫妻俩,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跟朝廷说这两人是死于土匪之手,而他则片叶不沾身。
谁知这两人竟如此过份,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边的命令刚下,那边的萧明章和顾德音就先收到了消息。
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继续与上门来的同知交谈。
同知做为知府的下属,在这界里被打压得厉害,在知道新来的上官夫妻俩百般为难林知府后,他当即不再观望,而是上门将林知府的罪证都交给面前的二人。
看到萧明章没有表态,他的心颇有几分忐忑。
不过看到他夫人,当朝郡主怒拍了桌子一下,他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只听顾德音怒骂道,“简直岂有此理!王大人,这些年在他手下为官,你真是不容易啊。”
王同知苦笑道,“没办法,食君之担君之忧,下官也想过将罪证呈到京城去,可那姓林的关系极硬,我几次都无门而入,最后为了不惊动姓林的,我只能蛰伏起来。”
至此,萧明章方才正眼看了他一眼,将他拿来的罪证翻看了起来,随后眉头一皱。
王同知见状,赶紧又给林知府上眼药。
“这几位是本地军中将领,本来应该跟姓林的互为掣肘,可他们却互为亲家沆瀣一气,是一条绳上的蜢蚱,不但鱼肉百姓,还合起伙来欺瞒朝廷,他们时而是兵时而是土匪,端看姓林的如何用他们……”
顾德音闻言,眉间紧蹙,这样一来麻烦了,她不禁看向萧明章。
萧明章依旧老神在在,应付了王同知几句,让王同知如同打鸡血般离开后,他方才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道。
“不用忧心,是兵是匪,不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