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穿了,其实以血肉炼剑就是加入了碳元素,所有地球上的生物都是以碳原子为基础的有机物,碳和铁的结合就能产生更硬的“钢”,因而造就了宝剑神话。
羊舌铁离领悟到这一点,他专心研究制造各种合金的技术,很多年过去,他成功将不同的金属合铸一剑,并且在剑身不同部位有不同金属,更厉害的是,他想要哪一种金属在剑身的哪一部分,完全可随他意思铸出。
这完全是技巧。
全在他使用风箱控制火力的法门,熔解金属的时间控制,灌注金属熔浆入模之技术,冷却的速度控制,冷却后重新加热的时间和温度,打击剑身之力道、着力点、角度,折迭金属的方法……
因为努力,他使自己由什么也不懂,变成“匠”,再化成“师”。
据古书所言,最高明的铸剑师有两种。
一种能铸出有灵性的剑,能够以神驳剑。
另一种完全不懂铸剑,因为他已是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之境界,有形之剑如同废铁。
父亲羊舌奢追求的就是有灵之剑,但他走了快捷方式,直接以生灵注入剑中。以此法产生的剑,惟有恐怖的怨恨和冤气,乃下乘之灵剑。
羊舌铁离不认同父亲的做法。
正好有一次地方官府举行的比武大会,在羊舌铁离隐居的山脚下举行,改变了他那茫然的人生。
宋朝从仁宗开始有武举人考试,先在地方初选,再到京城赴省试(正式中央考试)。此时,各地习武又想求功名的人纷纷现身,除了必考的弓马技术,还有自由比赛的项目。
由于居高临下,羊舌铁离坐在山腰的一棵大树上观看比武会场,悠闲地看着场中江湖人物交手切磋。
看了一些比划之后,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他觉得参赛者所用的兵器不称手,无法尽情发挥武艺。
于是,他暗中记下几位参赛者的招数,回到家中便立刻将自己在观武时灵机一触而想象出来的兵器打造出来。
次日,他扛着两件兵器下山。
在这之前,他不忘乔装打扮,在脸上抹污泥,把牙齿涂黄,戴上边缘有纱布的草帽,穿上又破又脏的旧布衫。
他来到比武大会会场,毫不忌惮地大步踏入,也不理会比武正在进行,则揖手大声说:“请问昨日上午比武的两位是谁”
大会中的人们有好奇的,有愤怒的,也有的立刻暗中防备、手扣兵器,有的差点便要出手了。比武中的人也停手了,困惑的注视羊舌铁离。
众人作出以上反应,不外几个理由:第一,没人见过此人,来历不明;第二,他手上握着两件形状怪异的兵器,意图不详;第三,他没有礼貌。
考官正要吆喝无礼,还是主持的老吏经验老到,场面见得多,知道江湖中卧虎藏龙,便起身恭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羊舌铁离一介书生,不谙江湖礼节,所以在这种场面显得唐突,但他十分诚实:“我来送礼的。”
老吏愣了半晌,很快又接着问:“送给谁送什么为何送”
“我说过了,”羊舌铁离道:“送给昨日上午比武的两位,送的就是我手上的东西,我送,因为他们的兵器不够好。”
才刚说完,立刻有两人跳了出来,怒声喊道:“谁敢说俺兵器不好”
一人手上拿的是沉重的缨枪,他立即挥舞起来,舞得虎虎生风,落叶纷飞。
另一人手执蛇矛,寒光迫人,气势不凡,傲视会场中每一件兵器。
“兵器虽好,但不适合你们用。”羊舌铁离说着,将手上的两件怪异兵器恭敬地递给两人,道:“你们再用你们的招式,试试看舞一舞”
两人狐疑的看看他,再看看手上的怪异兵器。
“没关系的,只是试试罢了,”羊舌铁离道:“这里高手如云,我若有心害你,也逃不出这里对吧”
对。
舞枪的叫什么名字这可没多少人去记得,江湖客喜用外号,以方便宣传自己,他的外号是“攀天快枪”,使的是一百零八式的“神来枪法”。
“攀天快枪”瞄了羊舌铁离一眼,开始舞动怪兵器,一把看来是枪,却又似是打坏打钝的枪一般的枪。
他使出第一招第一式,心下已暗地一惊。
他越舞越快,越舞越高兴。
他开始是惊喜的笑,接着是高兴的笑,然后是兴奋的笑,最后是狂喜的大笑。
怪怪的一把枪,“攀天快枪”舞起来有若迷雾中的游龙,神出鬼没,风云悸动。
每招每式都完美非常,每招每式都扣人心弦,会场中的武林人士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惊喜,有的甚至情不自禁的离开座位,张口呆望“攀天快枪”舞动怪枪,帮考官主持的老吏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大声叫“好!”
“呼”的一声,“攀天快枪”使完第一百零八式,采了个犀牛望月式,枪锋朝天,意气风发。
会场中人高声欢呼。
“不可思议!”“攀天快枪”望着手中的怪枪直喘气。
“如何”羊舌铁离随意问道。
“太好了!”“攀天快枪”道:“我不得不承认,神来枪法一百零八式,从未使得如此称手,如此……淋漓尽致的!这件兵器真的将每一招、每一式的精华都使了出来。”
羊舌铁离微笑点头,但因为他的脸被草帽的纱布遮着了,“攀天快枪”看不清楚,但他也无意看清楚,他已经喜极忘形了。
“你的神来枪法确是十分纯熟,只是兵器不适,因此许多招式发挥得不够。”
“对对。”“攀天快枪”不住点头。
另一位本来使蛇矛的,外号“精蛇郎”,一把穿肠透骨的蛇矛,不知多少矛下冤魂,所以他对自己的兵器甚有信心。
但看了“攀天快枪”的表现后,他对自己的兵器不免信心动摇起来。
“精蛇郎”咬了咬牙,右脚伸前一点,利用羊舌铁离给他的兵器使出第一式。
第一式尚未使尽,他已不禁窃喜。
同时也惭愧,对他原本的强烈自信感到惭愧。
随着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他越来越惭愧,又矛盾得高兴。
他的手脚停不下来,每一招每一式都太完美了,手上的兵器犹如能带动他使出招式一般,把过去只有他自己才晓得的缺陷全都修补了。
“当!”的一声,兵器脱手,“精蛇郎”侧卧在地,使完了最末一式。
他立刻上前对羊舌铁离揖手跪下,大呼:“佩服佩服!请受在下一拜!”语气异常激动。
“不用了。”却匆匆离开会场。
羊舌铁离心中窃喜:他成功了!
他同时也十分担忧,从此以后就会麻烦不断了。
他只有避开。
他回去就收拾好行李,把隐居的草堂付之一炬,匆匆下山。
果然次日一早,许多武林人士上山寻访,他们都希望有一把称手的兵器。
一把可以将所习、所创的武术完全发挥的兵器。
当然,他们只找到一片仍在冒烟的废墟。
于是,传说开始了。
由于比武大会中仅有“攀天快枪”与“精蛇郎”两人真正近距离接触过羊舌铁离,其他人都坐得太远了,所以没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再加上当时那两人被高兴冲昏了脑子,压根儿没去留意他的模样,连他的声音是老是少也搞混了。
当然,部分也是因为羊舌铁离一开始便有意回避,刻意掩饰了自己的真面目。
江湖中什么人都有,自然少不了神通广大的人。
他们四处寻访羊舌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