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五味道人的用意,他必须告诉云空一件事,一件在时间上最接近的事……他尽力集中心神,恢复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喉咙,拼命挤出了四个字:“大宋必亡!”
地面上的土沙倏地飞升,一粒一粒的飞射上去,冲破了屋顶,顿时瓦片哗啦哗啦落了一地。
他再奋力的挤出一句:“金人灭宋!道士亡国!”
“什么”在一旁看得惊愕不已的云空,此时更为吃惊,“谁亡国……”
张铁桥的肋骨忽地全数碎裂,令他顿时失去呼吸的能力。
他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一声巨响下,碎成稀烂。
他的脖子忽然暴长,在空中扭转了数圈。
张铁桥终于扑倒在地。
但是那股气仍旧不停的钻入手臂,使他那条裂成一条条的手臂还在不断抽动。
张铁桥死了。
当消息传到江宁团头耳中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阿吉死了”团头整个人崩溃了。
多少年来,丐团多少大小决策,团头都要借助他的力量,以知道决策进行后的结果。
张铁桥一死,团头宛如断了线的玩偶,瞬间软倒,瘫坐在地。
但他毕竟是团头,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因何而死”
丐儿将经过大略陈述了一遍。
云空。这是他听到的一个名字。
云空是谁
斗室的屋顶穿入了大片阳光,使室中增添了不少活力。
室中的地面,支离破碎的尸身还在抽动。
张铁桥的嘴巴大张,舌头伸出来晒着阳光。
他的血泽吸收了阳光的热量,水分正缓缓的蒸发着,血水渐渐凝成黏浆。
而云空,早已不知去向。
始皇二十八年。
只不过两年前,他的将领王贲灭了齐国,十年的战事结束,诸侯不复存在,中原统一。
统一后,他才开始使用“皇帝”这个称呼,自称“始皇帝”、“朕”。
所以说,这年不该是始皇二十八年,而是始皇三年才对,因为在这之前,他是称为“秦王”的。
无论如何,我们只好参照史书的叫法,始皇二十八年就二十八年吧。
六国中,最迟收入秦版图的是东方,在统一之前,嬴政早已巡视过其他地区,如今东方既然平定了,他也该往东巡巡才是。
他从首都咸阳往东出发,一路上树立石碑,记念自己的功绩。
好不容易终于占有了东方,他一定要到天下群山之首——泰山去封禅,以示自己成为天下人主。
他还要到东海去,观看贫瘠内陆的秦国绝对看不到的大海。
他心里酝酿着一个大计划,跟他过去所有的大计划一样,是他的列祖列宗们都无法想象的,就和他修长城、筑阿房、建骊山的狂想一般狂野:他要派齐人徐福入海求仙。
齐国面临东海,自古流传海上有仙岛,自从两年前灭齐后,他马上派人接触当地方士,寻找适合的方士着手寻仙计划。
嬴政坐在车中,由大批的卫士拥护着,沿黄河东行。
他的心并没被摇动不休的车驾扰动,因为他在思考着很多很多的念头,这些念头比车子晃得更厉害。
在万般思潮翻腾中,车驾停了下来。
他似是忽然回过神来,雄鹰般的眼神回到脸上。
嬴政端正好坐姿,等待侍从来报告。
“报!”车驾外传来侍从的声音,隔着布幕,显得比原本的嗓音稍微低沉了些。
“何事”
“东郡郡守求见。”
“哦”嬴政拨开布幕,“东郡到了”
他看见车驾外站了一位官员,恭恭敬敬的站着。
“有事报告么”
“禀告皇上,本郡落有陨石,上面有谶言……”
嬴政瞄了眼郡守衣着的下襬,知道里头的腿在发抖。
“谶言”
“是,臣不敢不禀报。”
“写些什么”
“臣……臣……”那郡守结巴了起来。
他早就在考虑该不该说才好,禀报会惹来杀身之祸,不禀报也会被其他官员告于欺瞒之罪,照样杀头。如今到了皇帝面前,在万分恐惧中,先前的说辞全都忘光光了。
“说。”嬴政轻轻的说。
这轻轻的一个字之中,充满了血腥杀戮之气。
郡守已经软了腿,一个不小心扑倒在地。
“皇上。”侍从步上前来,要求指示。
“叫他带路。”
不远处一小队兵卒急步赶来,为首的是郡尉,他向嬴政报上身份之后,便领兵在前开路。
“传郡守。”嬴政召唤侍从吩咐道。
郡守惶恐的又赶来了,立即跪在地上。
“你是东郡郡守,”嬴政慢吞吞地问,“郡尉也来了,监御史何在啊”
原来每郡设三名主要官员,郡守管政事、郡尉管军事、监御史管监察。
郡守很快的回道:“他正守候在陨石那里,免得被刁民弄坏了。”
嬴政看了看天:“好。”
他刚刚饶过了监御史一命。
东郡本来是魏国土地,更古以前叫兖州,秦王五年时才置郡。
算来,征服魏国也有二十五年了。
那里的魏人驯服了吗
嬴政心里不无疑虑。
他下了车驾,在一大群宦官、文官、兵卒保护下走向陨石,彷如拖了一条笨重尾巴的巨龙。
陨石不大。
甚至不像陨石,跟普通岩石没两样。
嬴政困惑的看了许久,也无法确定什么。
他绕到另一面,终于看到了所谓的谶文。
他的嘴唇微微动着,默念陨石上的异国字体。
“始皇死而地分”
陨石谶文如此写道。
“郡守!”
“是。”郡守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挤出。
“这是什么文字”
“臣……臣不知。”
“这,非朕大秦文字!”嬴政咆哮了起来,“二年前已统一文字,而东郡为秦土又已二十余年,此陨石文字为何不是大秦篆文”
“臣……陨石乃从天而降……”
“天!是大秦的天是魏的天”嬴政拔出了腰际长剑,“这谶文是魏文字,分明是有人谋反!假传天意,刻文字于陨石!你身为郡守,如何不察知谋反情事!”
郡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有如生病的老狗蜷曲在地上,发着抖。
“郡尉!”
“是!”
“你放眼看看,这四方有多少人家”
郡尉如言顾望四周:“有几十户……”
“杀了。”
“皇上……”
“全都杀了。”
郡尉怔了一怔,才揖手道:“是。”便回身领兵去了。
他知道,询问理由是多余的。
嬴政听着四野的风,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号惨叫。
他皱了皱眉:“郡守。”
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郡守,立时一身冷汗:“是,皇上……”
“烧了这块石头。”
东郡郡尉忙着杀人,没注意后方的林子。
林子里躲了一男一女,他们惊恐的紧拥在一起,看着发生在眼前的屠杀。
他们看见兵卒闯入他们各自的家,手执染血的兵器离去。
顷刻之间,他们的父母、家人、每日打招呼的邻人、儿时玩伴、医病的巫者,全都在没有被告知原因的情况下被兵卒杀死。
男子感觉到那女子在他怀中抽泣,下意识的抚了抚她的秀发:“简妹,好妹子,莫要哭,被听到便糟了……”
一直到兵卒们列队离开了,四周才回复了宁静。
他们俩手握着手,惊怕的环顾周围,搜寻兵卒的踪迹,担心一不留神便没了性命。
“走了……”男子呢喃道。
“真的走了……”
“简妹,”男子悄悄说,“先去你家瞧瞧。”
两人小心翼翼的踱出林子,携手奔向女子的家。
不需多说,两人的父母家人,全都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地,一个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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