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师父破履。”
云空纳闷了一下,不解的说:“师父说他不再行走江湖,定居下来了。”
“你师父不走江湖,可没说不能来找我呀。”
云空搞不懂:“云空与师父原本约了十年相会,不想有事打扰,迟了一年,若是师父在这里,我就……”
“老衲这些年来修有小成,常跟你师父破履神交啦!”凡树用扫把柄轻敲云空的头,“说话真的要说得那么白吗”
云空恍然大悟,原来凡树有神通。
出家人若修行中出现神通,都不会公然告诉他人,但凡树告诉云空,必有他的理由。
此种远距通讯是叫做神足通吗云空问道:“师父有说些什么吗”
“有,他说若是见到你,赶快赶你走。”说着,已是一扫把打了下来,“快去见你师父。”
说可简单,师父最后定居在桂林,云空要见上师父,还需走上约半年光景。
“凡树叔叔,天色已晚,且留我一宿,明日大早就走,好吗”
“要留,你去竹林里过夜,那里冬暖夏凉,舒服得很。”
“你去跟朽树叔叔说情,我借宿一晚,不碍事的。”
“朽树也不在了。”
“咦”云空这才注意到,隐山寺似乎比往日残旧了些,杂草也比以前多,而且他来到至今还没听见里头有人声。他狐疑的问:“还有什么人在吗”
“只有我一人。”凡树淡然说,“朝廷发下命令时,大众反对服从,认为此地偏远,官府应该不会发现,然朽树坚持要改,大家便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那么朽树叔叔呢”
“僧众都没了,当住持还有什么瘾所以也走了。”凡树说,“你来了也正好!好久没剃头了,今日你就为我剃头好吧”
“好。”云空很高兴的答应了,这表示他被同意留宿了。
“我去烧壶水。”凡树说着,踉跄的走进里面
云空一路跟着凡树走,眼见沿路两侧杂草丛生,墙漆剥落,隐山寺落魄至此,云空也不禁欷歔。
凡树走到水井,正要打水,云空见他行动不利落,忙抢上前去拿桶:“叔叔,我来。”
凡树硬拉着桶:“你是过客,还是要住下”
云空怔了一下:“我是过客。”
“所以你没打算要一直照顾我,每日为我打水、洗衣、煮食,直到我一步也走不动,然后为我荼毘,是吗”
云空把手缩回来了。
“那就对了,不久将来,我会一人死于此地,那时你也不会在我身边,所以打水这件事,就让我跟昨日或明日一样,自个儿来吧。”凡树把小桶放进井中,然后费力的拉动绳子,很久才把一小桶水拉起来。
他自己提水,到香积厨生火,一切虽然缓慢,但井然有序。
云空不帮手,他知道他不能帮。
他唯一能帮的是剃头。
凡树席地而坐,身边放了一盆热水,云空把剃刀先在热水中刷两次,再为凡树剃头。
云空帮他一点一点剃掉头发,小心避免割伤他薄薄的头皮:“要剃须吗”
“再好不过了。”
水盆中浮满了毛发时,热水也早已冷却了。
云空要去倒水时,凡树问他:“你们不是有种圆光术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空不禁顿足:“我没想过!”然后咬牙道:“不过我也没用过。”
凡树指向厨房:“去换一盆清水来,要满的。”云空慌忙去拿了。
待他端着满满的水盆,小心翼翼的走回来时,凡树的身边已经备好纸笔,正结跏趺坐,双目半闭,口中似乎喃喃有辞。
凡树两眼一瞪,见云空回来了,便说:“我正在与你师父破履说话。”
云空恭敬的在凡树面前坐下,彷若师父正在眼前。
“他要你记下圆光咒,还有画符的形状。”
云空忙拿起纸笔:“有印诀吗”
凡树沉默了一下:“没有。”
云空把所有指示记下之后,先从布袋取出朱砂笔,在脑中把所有步骤演练一番后,深吸口气,准备开始。
“谢谢你了,凡树叔叔。”
凡树颔首道:“快去,破履等着你呢。”
云空口持“圆光咒”,手执朱砂笔,心神凝定后,用朱砂在水盆的水面上画了一道符。
水痕过处,骤然亮起幽幽的光芒,一张人脸徐徐浮现。
云空松了口气:“师父。”
【壹】品茗之溪
师父的影像模模糊糊的,但仍旧可以看出师父又苍老了许多。
云空不敢将视线离开水面,生怕一转眼就失去了画面。
“云空……”师父的声音在耳边飘忽。
“是,师父,对不起,弟子错过了十年之约,因为……”
“不需说,一切都有因缘,”破履截道,“不必找我,不可找我,圆光术的时间不长,总之告诉你,你暂时必须留在北方。”
“为什么”
“先告诉我,灯心灯火大师圆寂前,提示了你什么”
“呃……”师父忽然问起,他还得好好回想,“犹记得,他们说,有两个东西跟我的生死大劫有关。”
“两个东西吗”破履不禁失笑,“他真爱开玩笑,还有呢”
“若我过得了生死之关,还有一个比生死更难过的关,但他们什么也没提示。”
“一叶知秋吗”
云空惊道:“是,他们有说这个。”
“这个就是提示了。”
“师父怎么知道”
“为师这十年可不是白过的,”破履说,“记住,千万不可忘记这两个提示,你也替人算命,应该理解为何我们不能明说。”
“弟子了解,为了避免影响运的趋向。”
“很好,接下来的,我可要明说了。”
“是。”云空预备好了。
“你知道江湖上有所谓四大奇人吧”
“知道,我跟师兄都见过那位北神叟。”云空提醒破履,“而且南铁桥……”
破履再次打断云空:“小心无生,”他的语气竟不觉有些颤抖,“他很危险。”
云空讶然道:“师父说的是东海无生吗”
“他们正在找你。”破履的脸忽然在水面放大了一下,“而且快找到了。”
“我该如何避开”云空感觉到师父的紧张,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避不了,而且不能避,你一定得面对,否则的话,”破履斩钉截铁的说,“下一次,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多的缘,有这么多人会帮你。”
“师父,我不明白。”云空愈发困惑了。
水面上的破履转头望去背后,停留了一阵,不知在瞻望什么。
“师父”
水面上蓦地亮起强烈的光线,照得云空张不开眼,下意识的举起宽袖遮眼。
这是圆光术的光吗还是师父出事了
他急忙放下宽袖,凝视着强光,意图把强光看透。
他生怕师父有事,又怕圆光术会中断了。
强光忽地消失,就跟出现时一般唐突。
云空感觉四周暗了下来,他以为是视觉在强光过后的补偿反应,但当他安稳下来后,他发觉,周围果然是阴暗的。
水面没有画面了,师父不在了,他忙转头环顾,才发现四周全是败瓦残壁,屋梁倾斜,随时要倒塌的样子。
“凡树叔叔!”他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一点凡树的影子也没有,连他呼出的空气都不存在。
他冷静下来,回想刚才是如何抵达这里的。
这里还是隐山寺吗
他口持咒语,用朱砂笔在水面画了道符,却没有反应。
他纳闷了一阵,从布袋取出桃木剑,将指尖点在剑身,然后心念凝定,将一股真气缓缓灌入。
桃木剑有如顽钝的泥石,沉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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