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冥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转移话题:“天亮了,那些人也该要醒来了。晚晚,我们还是分工合作,我去驾驶室那边,你去宴会厅。总得给他们个解释,把事情圆过去。”
“好。”
桑非晚没多说什么,就应下了。
张雪雪眼见桑非晚就这样离开了,她真有种无力感。
原来这就是无情道,把所有的私情自动屏蔽,不思不想,也就没有困扰了吗?
“晚晚……”张雪雪正要跟上桑非晚,却听身后传来俞北冥清冷,却又带着威慑的声音,“等一下。”
张雪雪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慌了:
“那个……我也没有完全说破。我就是没忍住,想点一下。结果你也看到了,晚晚在感情之事上就是个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
她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俞山主你你你,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以俞北冥的能力,弄死一个鱼妖简直就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现在又是在海上,更方便毁尸灭迹。
俞北冥只是眸光冷冷地看着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雪雪道:“我没看出来啊,我是听柳树妖说的。”
“柳树妖?她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听桃树妖说的。”
“还有谁知道?”
“不多不多,也就是桃树、柳树、榕树、檀树、槐树、杏树、柏树、榆树、松树,哦对了还有白俊。”
俞北冥:“……”
张雪雪嘿嘿地笑着:“都是晚晚身边的人,你要全灭口了,晚晚肯定会生气。”
俞北冥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别告诉晚晚。”
还有那几棵树妖……回头也得打个招呼。
张雪雪见危机解除,立马又胆肥地开始八卦了:
“俞山主你明知道晚晚修的是无情道,为什么还会对她对动情?像你这样的人物,招招手,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而晚晚就像天上的浮云,只可远观,不可近触。”
“为什么对她动情?”
俞北冥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甲板的边缘,迎着海风,衣袂翻飞,好像随时要乘风而起,却又被俗世的感情牵住了脚步。
“若能说得清、道得明,古往今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当年在修仙界的流连小镇与她相处时的一幕幕。
再后来,她入了无情道,守护宗门百年。
而他则隐在暗处,也守了她百年。
直到最后,他们一同被吸进时空裂缝。阴差阳错间,他早于她八百年来到这个世界。
八百年的寻寻觅觅,说不尽的孤独与寂寞,而她是他继续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也许是习惯了等待与守候,又或许是这一线之缘来得太过艰难,像如今这样能在她身边,对他而言已是难能可贵。
张雪雪叹息:“你藏着不说,她永远不可能知道。不知道,就更不会给你任何回应。没有回应的感情,无论闪耀出多么绚烂的光辉,最后也只能湮灭于黑暗。注定悲剧。”
俞北冥说:“她不必给我任何回应,只要她不反感,我可以做她的邻居、朋友、同事,任何角色都可以。”
“若有一天,她厌烦了。说一句,我也可以从她的视野消失。”
“有时候感情也可以是一人的事,无关风月。”
他本来就所求不多。修炼多年,他的欲望也淡然了很多,并不需要占有什么。
事实上,当年从霸下那里得知她会出现,和他之间也会有一线机缘后,他便特意炼制出了红豆铃铛。
因为他不知道他们的那一线机缘,会产生多深的纠葛。
若依然情深缘浅,无法相伴。那就让这凝聚他全部的爱和灵力的红豆铃铛,替代自己守在她身边,必要之时替她挡去一切危险。
“俞山主……”张雪雪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身份特殊,因为母亲被男人伤害致死,所以张雪雪从来不相信感情。
在她看来,男人所有的动心,不过是欲念作祟。
她的母亲,却将男人对自己的欲念视为爱情,甚至愿意放弃妖的生活,甘愿做个平庸的渔妇。
结果,仅仅只是因为一点利益,母亲被出卖、被囚禁,在那个肮脏狭小的池子里受了十年的凌迟而死。
可那个男人啊……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最后却活到了老年。
也是因为如此,张雪雪这么多年来,从未对男人动过情。从前一心只有复仇,如今就只想修炼变得更为强大。
但此刻,俞北冥的话让她有些震动。
他不求任何回报,甚至没有世俗男人对女人的那种龌龊欲望,只是想要陪在桑非晚身边。
这世上,真有纯粹到,能凌驾于欲念之上的爱?
张雪雪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了俞北冥:他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漆黑透亮,映出了碧海蓝天,也掠过鸟影和浮云。有万丈深情,也有克己复礼。
可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画面淡去,只映出了桑非晚的身影。他清冷的眸光,也在这一刻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桑非晚出现在甲板的楼梯口,喊道:“张雪雪,你过来帮我些忙。”
“好,我马上来!”
张雪雪跑开了几步,忽然又定住脚步,回首对俞北冥道:“我答应你,不会再乱说了。”
见张雪雪跟了过来,桑非晚随口询问:“你们俩刚才在聊什么?”
张雪雪既然已经答应了俞北冥,自然不会再多嘴,便笑呵呵地说:“没什么了,聊聊天气,看看风景。”
桑非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她:“你觉得北冥,为人怎么样?”
“很好啊。堂堂山主大人,满身功德,随便拿个东西都是无上至宝。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一般男人的那种花花肠子,绝对踏实可靠。”
张雪雪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俞北冥。
不管怎么样,哪怕桑非晚不会动情,张雪雪还是希望能成全俞北冥的深情。
希望能如他所愿,继续相伴在桑非晚身边。
毕竟,世间男人多薄情,像俞北冥这样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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