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人家猜到我们想去涌城,还说那对锦辉来说不是个好选择。”
王文锦没好气地说,脸上又有些不太服气:
“我不知道公司哪里走漏了风声,让他给知道了。”
“大力发展海外市场,这是趋势,锦辉着眼于海外,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情,你再怎么瞒,也无法瞒住那些聪明的人,我早都跟你说过了,锦辉除了独家工艺与专利配方之外,就没有需要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地方,失了格局。”
王琪琳趁机教育了一下女儿:
“当初我跟你妈创立了锦辉,也从来没想过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说老实话,锦辉的发展越好,我的心里就越害怕,所以我一直秉承着老老实实做企业,安安心心赚正钱,锦辉是怎么发展,怎么起家的,我从不吝啬给别人看。”
“但是爸跟你说实话,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发现我跟你妈那点水平,管理一个家族小厂可以,到这种规模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生怕一个不好就把多年努力毁于一旦,所以我们就将你送出了国,你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让你接班,一来是想让你从国外学习来的先进理念继续让公司前行,二来,也是趁着我俩还干得动,教你一些我们老一辈人的理念。”
王琪琳叹了口气:
“但现在,我有时候也在后悔当初把你送出了国,让你有些盲目地迷信海外的市场。”
既然说到正事了,王文锦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爸,但事实确实是海外市场十分广阔,而海外庞大的资本,也是国内无法比拟的,这是无法否认的,走向国际是一家企业注定的道路。”
“你只关注到了海外的好,却独独没有关注到锦辉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王琪琳指了指女儿:
“商人逐利,不管是市场也好,资本也好,作为一家企业,归根结底要靠产品说话,只有做出好的产品,市场和资本才会追逐你,而不需要你去费力寻找市场和资本。”
“咱们再说说涌城,涌城作为沿海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以锦辉目前的体量,你觉得能不能受到涌城的重视?而纺织印染作为重污染的企业,涌城愿不愿意承担这其中的风险?就算愿意,涌城现有的各个工业园,哪一个能为锦辉提供公共便利?涌城对于锦辉来说,除了有一个目前世界第一吞吐量的综合性大港之外,一无是处。”
“但是你也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去做这件事啊?”
王文锦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明明自己觉得挺好的发展计划,自己在锦辉站稳脚跟的第一件大事,此时却被自己的父亲说得如此不堪,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王琪琳笑着安慰道:
“小时候你学走路,正常的小孩子一岁半到两岁基本都能学会走路了,而你却比别的孩子晚了整整一年,因为我一直怕你学走路的时候摔了,所以每次都是没学一两步,就把你抱在了手上。”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当初是因为我的过度保护,才限制了你学习走路的进度,这件事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所以这次我并没有阻止你往涌城搬迁的计划,因为等你到涌城真正看过,感受过,你自己就会知道涌城并不适合锦辉。”
“可是。”
王文锦还是有些不甘心:
“那我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啦,而且涌城我也不是没去看过,我觉得那边挺好的呀,配套设施也好,员工素质也比这边更高,也不仅仅只是你说的只有港口优势,而且涌城的服装制衣也很发达,跟锦辉不是也很匹配吗?”
“我知道涌城比这边更发达,更先进,但一样东西的好坏,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辩证的,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王琪琳坐到王文锦对面,打算好好在跟女儿说说:
“锦辉是做印染纺织的,是轻工业,也一直在学习和引进先进技术,提升自己的科技竞争力,但对于纺织业在国内的产业定位是什么?是一个劳动密集程度高和对外依存度较大的产业,说破大天去,也是从根子上摆脱不了的,涌城人才资源丰富,员工素质高我承认,但是使用6000到10000元一个月薪资的员工,能够生产出同样质量的布匹,我却去使用超过10000元一个月薪资的员工,平白提升人工成本,这并不符合商人的行为,也不符合劳动市场的规律。”
“所以,我一直跟你说,不要没事的时候老是看漫画,有空也可以读读《资本论》,读读《毛概》嘛,伟人早就在书里说过了,要解放思想,思想与实际相符合,主观与客观相符合,这就是实事求是,锦辉需要更大的生产区域,需要更多的劳动力,需要更优惠的税收政策,这才是锦辉现阶段的实事求是。”
“过两天再去涌城看看吧,把那个权振东也邀请一下,也不怪你钱叔叔电话里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年轻人确实有点眼光的。”
“干嘛邀请他啊?我就没看出来他哪里有本事了,还有他带来的人,更是一直色眯眯地盯着我看,让人犯恶心。”
王文锦一听父亲要让自己邀请权振东一起去涌城,立马就有些炸毛了。
“他既然能看出来你的想法,不妨给他个机会嘛,说不定能给你提供意想不到的思路呢。”
王琪琳笑着说道:
“分辨别人话里的有用信息,并且把这些信息提纯,得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这也是你需要学习的地方,网上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说法,叫什么来着,大火收汁。”
王文锦作为一个超越大多数人的高才生,心里自然有自己的小骄傲,被这么教育,脸上还是老大不高兴的,但父亲的话说得很实在,这是老一辈生意人凭借着自己大半辈子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智慧,她还是听进去了,噘着嘴点了点头。
说完了公事,自然要说一说私事了。
“我说乖女儿啊,刚刚你妈妈还在跟我告状呢,说昨天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连见都不去见一面,那是爸爸一个老朋友的儿子,长得好,还是个律师,特别优秀,喜不喜欢的另说,你好歹给爸爸一个面子去见一见,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这也不能光天天打太极呀,生个乖外孙给我抱抱也好嘛。”
王琪琳有些讨好地说道。
王文锦一听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我才不去相亲,我又不是一个人过不了,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说没谈过恋爱,一听就不是个老实的,鬼才信呢!”
就在父女俩进行着“和谐温馨”的家庭谈话时,王文锦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她看向王琪琳的目光顿时有些古怪了起来。
“怎么了?”
王琪琳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怪东西,低头扫视了一眼,也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便有些奇怪地问道。
“爸,你看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的?”
王文锦有些古怪地说道:
“刚刚公司保卫科那边来的电话,说是有两个人偷偷爬墙跑进了生产车间,跟领导一样在巡视车间,被发现不对劲的员工给抓住了,交到了保卫科,被抓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天上有地上无的权振东。”
“那是你钱叔叔说的,不是我说的。”
王琪琳也被权振东这种独特行为给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但还是嘴硬地辩驳了一句,气氛就有些尴尬。
而此时最尴尬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当做小偷给抓住的权振东,林国栋把头埋得很低,但丢脸归丢脸,相对还好,毕竟是领导叫干的,他做下属的也推不了。
面对穿着制服的保安盘问的权振东,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行为了,原本是想进锦辉看看里面的生产情况,又怕门卫不放人,才选择了爬墙,现在锦辉的生产情况倒是看到了,生产井然有序,卫生干净整洁,员工兢兢业业,自己也被抓了,要不是及时拿出工作证表明了身份,那保安差点当场就报警了。
权振东发现自己好像从暗中潜入绿农的事情之后,就有了后遗症一般,当时想到的第一种方法就是爬墙头。
“你们政府就是这么干工作的吗?哪有这么随便翻人家厂子的墙头的,在门卫登记一下有这么难吗?翻墙多危险呐,要是不小心摔了伤了,咱厂子要赔钱不说,还得连累我们,哪有你们这么当领导的?我都怀疑你这工作证都是假的,不行,我得报警,好好让警察同志查查你们的身份。”
权振东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起码小五岁的年轻保安如此训斥,哪敢反驳,一时只能点头哈腰,好声求饶:
“同志同志,报警就真不必了,我刚刚才见过你们王总,你不是也打过电话核实了嘛,这次是我们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认错,我给你们道歉。”
开玩笑,这要是报警了,警察把电话打到单位去,那自己在管委会不到一个月,就又多一个壮举了,只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好名头,要是到时候再得个爬墙主任的名头,那就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你确实应该好好跟我道歉!”
王文锦一脸怒意地推开保卫科大门走了进来,精致的平跟小皮鞋踩得咯咯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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