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沈怀德后,苏青妤终于想起那个面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哪怕她救得了沈怀德今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明日。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狗皇帝!历史洪流之中,就没有比他更狗的皇帝了!”
苏青妤骂完这一通后,才想起陆云乘一直都在场。
再怎么样,明帝都是陆云乘的爹......
想到这里,苏青妤最终只能别别扭扭地和陆云乘道歉。
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实在是听不出有多少歉意在其中。
“很抱歉,我当着你的面骂了你爹。”
“你如果实在听不下去的话......不如就出去吧!”
原本还很沉闷的气氛,被苏青妤这样一说,陆云乘只觉得分外好笑。
他几步近她的身,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早在我母妃和大皇兄枉死之际,我就已经没有爹了。”
“你若是想骂,就尽管骂吧。”只要能让她心里痛快一些,怎么都好。
苏青妤鼻子一酸,心口闷闷的。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紧着好人迫害......”
大皇子如此,纯贵妃如此,陆云乘如此,如今就连沈怀德都不能逃过。
苏青妤愣愣坐了下来,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这还是陆云乘鲜少几次看到她露出这样无奈又无助的神情来。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很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安慰。
负在背后的手,却怎么都不敢去拥抱眼前的女子。
“放心吧,这样的世道,不会太久了......”
大皇兄定看不得这样的世道,他也一样......
沈怀德在苏府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才醒过来。
而仅仅只是过去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整个京城的风向忽然就变了。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所谈论的内容,由‘盛极一时的尚书府倒台’,变成了‘苏氏女利用狐媚手段,引得当朝三个王爷为她争风吃醋’。
于是,‘苏青妤是转世狐狸精’这个说法,立刻在京城之中流言四起。
“元安郡主可真是好本事,仅仅用一张脸就能狐媚住当朝三个王爷!”
“你怎么知道她仅凭一张脸的?”
“就是!我曾亲眼看到这三位王爷先后在不同的时间里进了苏府,谁知道他们进去做什么!”
“我还听说,凌王殿下和尚书府的江姑娘本来已经好事将近了,都是被元安郡主这个下堂妇生生抢走人的!”
“呸!一个下贱的荡妇而已,要我说就该将她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之上!看她还敢不敢再用那下作的狐媚手段来害人!”
“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再怎么说,那元安郡主的容貌在京城之中也是无人能及,我就不信你能坐怀不乱。”
“我可是正人君子,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让她脱光了站在我面前试试......”
亲耳听到这些人将苏青妤的清誉踩在脚底下,还肆意凌辱,秦姨娘一行人差点都要咬碎一口牙了。
她用两只手拽住想要冲出去的苏青茹和采薇,厉色道:
“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
“青妤如今处境艰难,咱们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就算要堵住这些人的嘴,也得从长计议,绝对不能让青妤再被为难。”
苏青茹气得眼眶都红了:“总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满嘴肮脏地污蔑侮辱大姐!”
秦姨娘忧心忡忡道:“若非亲家父子早早离京去邕城,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有个人可以商量。”
“可是他们分明就是想毁了大姐,怎么可能会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苏青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她家这样好的大姐姐,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三天两头地想要害她。
将来若是让她得了机会,定会让今日欺辱大姐的人,统统都为此付出代价!
秦姨娘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将苏青茹和采薇拽住后,却没有能拽住小草。
这个年岁尚小的姑娘,在进了苏府后,原本干瘦的身体也终于养出一点肉了。
此刻站在人群之中,竟然像模像样地端起了几分气势来。
“你们都给我住口!不准污蔑我家郡主!”
“你们这些人当中,可有好些个都是我眼熟的!”
“当初瘟疫发生的时候,是我家郡主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你们,如今你们却恩将仇报地在这里嚼舌根迫害她!”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小草个子不算很高,但是嗓门绝对算是苏青茹她们几个当中最大的了。
此刻被她这么一吼,整个茶棚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过,谁也没有把一个小丫头的话放在眼里。
更有好事者举着海碗,当即大笑了起来。
“我当是谁啊!这不是攀上苏府这个高枝的小草吗?”
“怎么?吃了几口苏府饭,就急着给元安郡主当狗了吗?”
小草何曾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尤其是她认出了这个人是当初在茶棚之中被烫伤的灾民,也是方才说话最难听的那一个,更加气血翻涌了。
她叉腰破口大骂道:“我也认得你!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你个小贱蹄子,竟敢骂我!不想活了吗?”
那大汉随手就将海碗狠狠摔在地上,吓得小草狠狠一缩脖子。
可一想到自家姑娘被人如此欺辱,她立刻又站直了身子,甚至扬高了下巴。
“我说得没错,你就是畜生一个!”
“你也是雪灾时的难民之一吧!当初粥棚坍塌,你被滚滚的粥烫得要死的时候,就是我家郡主救了你的!”
“如今你的手是好了,但是你这心眼却坏了!”
“都恩将仇报地辱骂自己的救命恩人了,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大汉身上,还真的在大汉卷起来的胳膊上,看到了褶皱狰狞的皮肤。
大汉恼羞成怒,随手抄起一把长凳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小草身上砸过来。
全程都被小草气势所惊呆了的秦姨娘几人,也终于回过神了。
“谁敢动手!”
几人健步如飞地冲上来,将小草牢牢护在身后。
秦姨娘站在为首的地方,死死拽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
“我苏府的人,岂能轮得到你来欺负!”
大汉打了一个酒嗝,明显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他冷笑道:“老子管你们是哪里人!得罪了老子,让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你们就统统该死!”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大汉手中的长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