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疫情突如其来,华佗到达淮阴之时,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各条街巷行人匆匆,捂着口鼻,见到人如同见曹军一般,纷纷贴墙绕道而行。
秋风卷起街巷上的落叶,呼啦呼啦飘散到各家各院,却没有任何人理会。
些许流浪汉已经没有了气息,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候着收尸人前来。
不远处,传来一个烤焦的恶臭,华佗闻味而去。
拐过两个巷子,爬上西面的城墙,他远远望去,西北面居然是大军在焚烧尸体。
一旁的简雍无可奈何“唯有如此,才能让城里其他百姓生存下来。”
华佗也明白其中道理,可终究是场面太过无奈。
他拿出在赵府记录的几味药方交给了简雍,请他照方抓药,先行发给症状轻者。
简雍感激不尽,匆忙离去。
华佗回头看了一眼淮阴城内,再也不多想,全身心投入到了淮阴百姓的治疗中。
整个淮阴城全部封闭,切断了所有的人员来往,所需物资除了城中储存的外,都由高邮、淮浦、下邳三城供应,每日提供两组马队。
多亏了步骘的先前经营,为了能保障北上大军所需粮草,一直不停地在扩充淮阴的物资存储,否则城中早就出了混乱了。
陈到率领着五千大军,镇守整个淮阴。
既要防止袁术前来偷袭,又要防止染病的百姓出城。
简雍根据赵尘的要求,事先介入,最终才将淮阴城的疫情控制在淮阴城里,并没有蔓延开来。
可城中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百姓染病者过半,五千大军也只剩下三千余人可以调配。
往日繁华的淮阴,如今变得死气沉沉。
那些未染病的百姓每日都会到城门口闹事,甚至与陈到的大军起冲突。
婉氏的病反反复复,赵尘却未能留下照顾,而是与刘备一道亲临淮阴。
只因为淮阴更需要他。
婉氏总是跟赵尘说“去吧,你的未来不在我这,在广阔的中原。”
有了那日的一吻,婉氏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赵尘与刘备站在淮阴城头,愧疚地面对着吵闹的百姓。
“各位父老乡亲,稍安勿躁,封淮阴城乃迫不得已。备向各位保证,一定能让各位的家人得到诊治,一定能保障各位的安全。”
可百姓哪能顾得了那么多,刘备的话根本不能让他们安心。
眼见骚动的队伍就要冲上城墙,赵尘急忙高喊“若是再冲上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赵尘一举手,两边的弓箭手立马张弓搭箭,对准了暴乱的百姓。
百姓见将士们来真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一旁的刘备急忙阻止“厚德,不可如此!”
赵尘单膝跪地向刘备赔罪“主公,不到万不得已,尘绝不如此。”
随后他起身对安静的百姓喊道“汝等性命是命,那城外那些百姓的性命难道不是性命吗?此病发作并没有那么快,一般需要三天时间,汝等能保证自己没有被感染吗?若是出了城,发病了,传染给其他人怎么办?城外那些百姓若是汝等亲人,汝等还会如此着急要出去吗?”
一连数问,问得城下百姓默不作声。
赵尘又说道“我主刘玄德与在下,今日起就会与各位一道在淮阴城。城内会划定安全区域,一应补给绝不少,所有支出都有我军承担,各位安心住下,万不可再行乱事!”
话到此处,城墙下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步骘瞄准时机,急忙喊道“各位请跟我来,一道领吃食,到安全区域休息。”
百姓听闻之,纷纷跟随前往。
见动乱的百姓恢复平静,缓缓离去,赵尘长舒一口气。
刘备却在一旁声言令色质问赵尘“厚德,为何如此对百姓?汝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
“主公,非也!”
赵尘跪地请罪。
“尘一直认为,百姓为天,有天才有地,有地才有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刘备将赵尘扶起,与其稍缓,又询问“汝又为何箭指百姓?”
赵尘回道“主公有所不知,尘不担心百姓会做出出格之事,乃担心混在其中的细作!”
“淮阴城本就是重要的战略要地,袁术一直虎视眈眈,连西北面的曹操也对此地垂涎三尺,淮阴城里定有许多其他势力的细作。如今尘下令关闭城门,防止此次疫病蔓延,但同样断了细作传递信息之路。细作想要出路,必然会混迹在百姓之中,利用百姓对我军的误解,制造事端,从而出城。”
“厚德的意思是刚才那群百姓当中有细作?”
赵尘点了点头,回道“必然如此。此时正是细作运作的最好时机。百姓的情绪很容易被调动,只需要说三两句我军的坏话,就会破坏百姓对我军的信任,信任一旦缺失,场面就会失控,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故而尘不得以,才先用弓箭遏制趋势,再用安全区域和提供免费的吃食来弥补过错,让百姓能够安心生活在淮阴。”
刘备恍然大悟,带着歉意说道“是备错怪你了!”
“不敢,主公心怀百姓,乃百姓之福,更是我军之福!”
正如赵尘所料,百姓之中确实混有细作。
他们被封城关在城内,无法出城传递信息,所以千方百计怂恿着百姓与刘备对着干,想要从中作乱逃出城去。
陈到抓了几个在城墙边鬼鬼祟祟之人,一切也真相大白了。
刘备不得不佩服赵尘的细腻。
依靠华佗惊人的医术,经过一个多月的封闭,淮阴城里的疫病终于慢慢消散。
这一次疫病,让淮阴城减少了四分之一的人口。
远在许都的曹操听闻此事,不禁感叹“赵尘此人不仅计谋超群,更是宅心仁厚,居然敢深入疫病之地,同吃同住。”
郭嘉也说道“此人行事果断富有远见,为了阻止疫病蔓延,毅然封城,不得不佩服。”
赵尘回到下邳城之时,却发现婉氏已经悄然离去。
府上没有人来告诉他,只因婉氏临终留下遗言,不可让赵尘分心,让他好好在淮阴协助百姓度过难关。
赵尘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仿佛这一切在他心中已经发生过。
那一天,步练师见到赵尘回来,扑在赵尘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天一夜,仿佛要将过去未曾留下的眼泪一天内全部流完。
她说“厚德,以后再也没有依靠了。”
赵尘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婉氏的墓在城南,面相淮阴。
因为她说过,曾经的家在那个方向。
墓碑上只有“赵府婉氏”四个字,赵府写在墓碑的左上角,婉氏写在墓碑的正中间。
赵尘呆呆地看着简单的墓碑,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赵尘在想什么。
许久,步练师忽然跑过来跟赵尘说她学医。
赵尘问她为什么。
她说,如果学了医术,或许她母亲就不会这样离去。
赵尘没有反驳,将她带到了淮阴城华佗的驿馆之中。
华佗惊讶地看着步练师,满脸疑惑。
从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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