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盛放之前曾经对锦书提出过建议,觉得她管理层女性比例有些高了。
锦书当初给她的回复是,她知道这么做的弊端,但并不打算改。
董盛放觉得锦书这样聪明绝顶的女人,应该懂得如何将资本利益最大化,如何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
董盛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别人是因为糊涂才这么做,她是揣着明白,做着让董盛放看起来糊涂的事。
现在才明白,锦书这么做,是有更远大的愿景。
“以你一己之力,单挑延续千年社会规则,你能改变什么?”
“放姐,你说得不对,千年前的女人还不能出门工作,现在女孩已经可以读书工作了,甚至开会时,我们也能看到女性领导的身影。社会还是有进步的,只是进步的速度没追上我们的期待。”
女性打破性别做到顶层,付出的要多一些,但有那么几个标杆在,这就是进步。
“我一个人能改变的东西肯定是有限的,但我既然投胎成女人,我就要做到极致,我的存在会激励很多女性,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这些负面声音在锦书耳朵里,不过是过眼云烟,她的眼里,只有她想做的事。
“但行前路,莫问西东。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她一个人能改变的或许不多,但十个她这样的人呢?一百个呢?一千个呢?
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前辈在努力,女性才有了今天的社会地位,如果她成为既得利益者后自我阉割,成为精神男人去压迫同胞,那历史开倒车是早晚的事。
“小书啊.......我不如你。”董盛放听完激荡不已,良久后,心悦诚服。
跟锦书这个境界比,她还是差了很多。
她只看到了男女的不平等,为了追求平等走了极端,努力把自己活成了男人的样子。
她解决不平等的方式,是变成上位者压迫别人,她爬上云端后,第一件事是斩断通往云端的梯子,俯视底层女性,嘲笑她们是弱者。
而同样站在云端的锦书,用她的努力修补破碎的梯子,理解底层女性的困难,尽她所能,让更多的人上来。
“你明明是个生意人,为什么活出了圣人的味道?”董盛放调侃。
“心里有理想,眼里就有光,我是这样的人,我老公也是,我们做的事在有些人看来或许很不值,但是我们这个民族如果没有我们这种人,也没办法延续五千年的文明。”
都说年轻一代精致利己主义者多,但锦书相信总有些人,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撑起未来。
更多人,只是没有站出来的机会和能力,有心无力。
所以她这个先富起来的,有义务也有能力提供更多的机会给有能力的人,推动时代进步,哪怕是缓慢进步,那也是要往前走,不能回头。
“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什么抓紧时间生孩子吗?我的意志需要传承。虽然我也无法确定,我的孩子是否会有我和她爸这样的能力,但我会尽全力培养。”
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愿意生孩子的人就少了。
锦书能理解那些生活压力大的人不愿意生孩子,在没有办法给孩子提供足够生存资源的情况下,不生也是负责。
但她和林毅轩有能力,也有信心,无论孩子什么样都会全力培养,为什么不生呢?
“如果你经济条件不好或是没有足够的精力教育孩子,那我会劝你放弃这个孩子。
可你有钱也有能力,为什么要放弃?你该不会听了那些人的鬼话,觉得孩子没了爸爸就一定心理不正常吧?”
“我——是有一点担心。”董盛放敞开心扉。
她虽然拥有了财富和地位,但在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这样不算健康的人格。
尤其是见到过内心真正强大,强大到无视性别的于锦书后,有了对比后,董盛放越发有这种感觉。
“我只承认这个观点一半是对的,如果孩子的父亲尽职尽责,能够给孩子做榜样,那有个爸爸的确很好。可是如果孩子父亲吃喝嫖赌抽,对家庭没有责任心,天天打老婆骂孩子,那要不要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看小叶就知道了。
如果她不离婚,把孩子生在那个压抑的、充满算计的家庭里,那孩子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
一个拥有强大精神内核的母亲带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比貌合神离完整家庭带出来的孩子更好。
“女人强大到一定程度,是不需要男人的。”
锦书刚说完,就看到林毅轩拎着两个饭盒站在门口。
那表情,可以说十分丰富了。
先声明,他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是担心媳妇吃不好,回去做了点她喜欢的菜送过来。
刚过来就听到她媳妇在那发表长篇大论。
不需要男人?
那他的存在算什么!
锦书赶紧补充了句。
“但明显,我的世界有我男人更精彩。”
这还差不多!林毅轩傲娇地把饭盒放在桌上,亲了锦书一下,转身又走了。
在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在该回避的时候麻溜消失,知趣的男人,就是这么可爱。
董盛放之前看这两口子互动还觉得肉麻,今晚听锦书说完这些后,竟有些羡慕。
“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呃......也许前世跟他没有机会做夫妻,今生才倍感珍惜吧。”
还没走远的林毅轩听到这句,眼眸暗了暗。
想到他参赛前,做的那个梦。
他一直以为他跟她应该是上辈子就在一起的,看样子不是。
那就把前世的份,都在今生补回来。
强者从不叹息过去的失去,只会为了想得到的明天做好今天的每一件事。
锦书跟董盛放聊了半宿。
结束这次深度聊天后,董盛放改变了主意。
她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作为她的继承人培养。
孩子的父亲是谁锦书没问,看董盛放的态度能猜到。
必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也许是小明星,也许是她看上的什么小鲜肉。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董盛放决定留下这孩子后,锦书看到她笑了。
是那种卸下上位者包袱,恢复她本身的笑,发自肺腑,很真诚。
“小书,我要谢谢你,这次,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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