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影月楼上的这场宴会宾客如云,陆老爷子邀请的客人不少,也有许多是为了那余大家之名而来。妙音坊的余大家才色双绝,一手琵琶技巧更是超凡,若是能够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也能成为吹嘘的资本。一番寒暄过后,陆老爷子的生辰宴也开始了。“感谢诸位给陆某人面子,前来参加这场宴会,请诸君共饮!”陆老爷子面朝着众人,举起酒杯。宾客们纷纷端起酒杯,起身向陆老爷子敬酒。江寒也端起酒杯假装饮酒。陆老爷子将杯中酒饮尽,笑道:“诸位不必拘束,尽情饮酒吃饭。”宾客们也纷纷动起筷子,开始吃席。有少数人却在等着这场宴会的压轴戏。江寒低头吃饭,对于那个余大家他其实兴趣不大,来这儿只是纯属想知道余大家会不会便是日巡司的人。倘若余怜是日巡司的人,想必会找机会接触自己吧?酒过三巡,陆老爷子也是再度起身,环顾众人,笑道:“宴是好宴,酒是好酒,可是光吃饭也不够尽兴。老夫邀请到了妙音坊的余大家为大家弹奏乐曲,余大家,请!”陆老爷子是位商贾,颇有钱财,但对这位余大家却也毕恭毕敬的。随着陆老爷子说完,只见二楼的房门推开,然而却竖着一个屏风,余大家便坐在屏风之内,微启樱唇,声音柔媚:“诚蒙陆老爷子相邀,余怜献上一曲,为陆老爷子祝贺。”众人见余大家隔着屏风没有露面,有些失望,随即听到余大家声音柔媚,悦耳之至,又提起兴趣来。江寒心想,这余大家的排场也是够大的,连露面也不肯,就是不知道琵琶到底弹得怎么样。余大家声音落下后,便试弹了两下琵琶,发出铮铮两声,随即,她玉指弹动,声音悠扬传出。影月楼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江寒耐心听了一会,很快也沉醉在琵琶的声音中。虽然他不懂乐理,但听着这音乐,却仿佛看到了平静的湖面上倒印着一轮圆月。这余大家,还真有两下子。一曲奏完,许多书生都是喝彩。“好!好曲!”“余大家弹得太好了!”陆老爷子也赞道:“闻余大家琵琶曲,如饮佳酿!好高超的技艺。”屏风后的余大家站起身来,敛衽为礼,含羞道:“多谢诸君夸赞,多谢陆老爷子夸赞,余怜卖艺之人,担不起那般高的评价!”这时候有人喊道:“余大家,可否出屏风一见?”随着那人喊出声,其他人也是纷纷道:“是啊!余大家,可否让我们一暏真容?”“隔着屏风,难见余大家真容,余大家满足下我们吧!”余大家道:“妾身蒲柳之姿,羞与诸君相见……”说着,她却话音一转:“妾身知道诸君之中不乏才华横溢之辈,若能与妾身和诗一首,妾身愿与私见之。”闻言,许多才子都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和诗指唱喝,并非你送我一首诗,我还你一首诗,而是余大家作一首,而其他人用她那首诗的韵部再作一首,进行相和。倘若能和得好,说不定能为余大家选为入幕之宾。“好啊,请余大家作诗。”“余大家请!”好几个才子立马道。袁斌摇头道:“枉为书生,你看他们的眼神,色眯眯的,都快钻进屏风后,钻进余大家的裙底了。”江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余大家沉吟片刻,便诵道:“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江寒微微点头,这余怜确实是个才女,这首诗作得不错。才子们急忙思索,而这时袁斌站起身来,高喊道:“余大家,袁斌来和一首!”余大家道:“原来是袁公子,请。”袁斌摇头晃脑,吟诵道:“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此诗一出,影月楼上一片寂静。屏风后的余大家微微蹙眉,早听说那袁斌艳词写得好,原来是这个艳词……江寒嘴角微微抽搐:枉为书生?你特么在说你自己吧?余大家沉默数息,终于缓缓开口:“袁公子这首诗虽然不错,但和我那首和不上。”江寒心说也真难为余大家了,这也夸得出来。袁斌道:“哦,那容我再想想!”接下来,又有几个书生起身和诗。余大家都会点评两句,吹捧一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显然是看不上。眼见快要冷场,余大家忽地道:“听闻江寒江公子才华横溢,不知可在场中?”江寒心中一动,这是直接点名了。袁斌替他回答:“江寒就在这里。”余大家语气顿时转变为娇羞:“呀!江公子果然也在……不知江公子可否与妾身和诗一首?”许多书生都向江寒看了过去,目光带着嫉妒羡慕恨。余大家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别人,就提到江寒,显然是对他很重视。江寒本想摇头,随即一想,自己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触余怜吗?目前看来,余怜的确有可能就是日巡司的人。否则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云梦城。心念一转,他便开口道:“既然余大家想要在下和诗,那我便和一首。”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陆老爷子也对旁边的儿子低声道:“快,快拿笔记!”若江寒能在他这场宴会上作上一首好诗,传出去,他脸上也有光。江寒微微思索,在词林正韵中,余怜这首诗的韵脚是平六,十三元,所以韵脚也要选平六。很快,他就想到了一首。《赠花卿》,韵部:平六,十二文。在众人的注视中,江寒缓缓道:“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这是说余大家弹奏的乐曲轻柔悠扬,一半随着江风飘去,一半飘入云端……众人心想。好诗,这江寒确实是位才子……余怜微微点头。江寒语气一顿,诵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尾句落下,影月楼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