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普照大地。
广惠仓刚一开门,不少百姓就围了上来。
有些担心买不到粮食的百姓,甚至一夜都没回去,就等在广惠仓的院子外,直挺挺的熬了一夜。
官吏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巡检司的衙差配合着维持秩序,大家照旧桌子搬出来,摆上米斗,然后按照每升十七文的价格售卖。
第一个排上队的壮汉,拎着袋子上前。
“五十升!”
“稍等……”
几个官吏越来越熟练,很快就称好了米。
“新米?”
壮汉有些惊讶,下意识道:“也是十七文?”
小吏冷眼瞥了他一下,不耐烦道:“仓里存粮太多,马上又要有新粮进来。不处理掉一些,怎么存放?咋的,不想要?那就放下,别挡着人家买!”
“呵呵,那是、那是!”
壮汉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背着米袋子转身就走。
……
城东大盛米坊。
孙德生亲自坐镇,和几个掌柜正在后堂品茶。
壮汉背着米袋子回来,恭敬道:“郎君,买回来了!这次竟然是新米,看来朝廷的余粮已经不多了!”
若是存粮足够,何至于赔本卖新米。
这个道理连大街上的孩童都能看明白……
“哈哈,某说什么来着?”
孙德生狂笑两下,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继续买!告诉下面的人,朝廷放多少米,咱们就买多少!”
“是!”
壮汉放下米袋,恭敬退了出去。
另一位大粮商吴双清,笑着蹲下,解开米袋子抓了一把,笑道:“小公爷果然智谋过人!让咱们开仓,却又定量销售……高啊!实在是高!”
“哈哈,小公爷的手段,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孙德生大笑着道:“粮船还有二十日才能进京!可曹安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了!等粮仓空了,某看他如何交代!”
吴双清冷笑道:“这事儿弄不好,怕会要命啊!八大粮仓一旦空了,别说是百姓……军队都得造反!哈哈,曹安这是自掘坟墓!”
“关某屁事!”
孙德生冷笑:“十七文一升的新米,亏他想得出来!等咱们买空了这些……少说能赚一倍还多!”
用陈米的价钱去买新米,再把囤积的陈米按新米的价格卖掉。
这笔账怎么算是暴利啊!
不过也有几个胆小的,心生忧虑。
“咱们这么做,可是在朝廷身上吸血啊!万一……”
“是啊,若是惹恼了朝廷,咱们恐怕会遭殃!”
吴双清闻言,冷笑一声道:“怕甚?咱们又没有哄抬粮价!等朝廷的粮食卖完了,咱们只需要按照市场最高价出售,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就算是朝廷,也挑不出毛病来!”
“没错!”
孙德生品了口茶,悠哉道:“怪就怪朝廷听信了曹安那个蠢货,否则哪能弄出这么多事儿来?咱们只是想多挣点儿钱而已,若是朝廷不插手,那‘粮荒’早就压下去了!”
按市场最高价,囤积再套现。
这种做法也的确算不上哄抬粮价,只能说有点儿无耻罢了。
可曹安这么一折腾,大家不反击就会破产,那自然就是你死我活!
“郎君!”
嘭,房门被人撞开,壮汉去而复返,一脸慌张道:“粮船入京了!好多粮食,少说上万石啊!”
啪嗒。
孙德生手里的茶杯掉落,猛地起身:“什么粮船?哪里来的粮船?!”
大汉摇摇头,慌张道:“就是粮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刚从永顺门入城,这会儿已经入了金水河,马上就停靠了!”
“永顺门?五丈河!”
吴双清也不淡定了,猛地起身道:“河北东路!难道是河北东路的粮食?谁,谁干的?河北东路本不富裕,又挨着边塞时常战乱!是谁?竟想到从那儿弄来粮食来!”
大宋的河北路,一直以来都是一块儿心病。
宋辽议和后,这里虽少了许多战乱,但大小摩擦却从未断过!可想而知,那里的情况有多恶劣。
“难道是曹安?”
孙德生瞪大了眼睛:“可就算他有钱,河北东路又能弄来多少粮食?”
“用得着很多么?”
吴双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他只要挺过这二十天,粮船入京后,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完了!
这回彻底玩儿完了……
谁能想到,曹安竟然会从河北东路弄了粮食回来,就不怕边军造乱吗?
“快!去禀报小公爷!”
孙德生抓着家仆,急吼吼道:“弹劾!找人弹劾曹安!没了粮食,边军肯定会乱,太后会活剐了他!”
“你住嘴吧!”
吴双清再也忍不住,冲过来狠狠推了一把孙德生。
“你疯了?”
“某看是你疯了!”
二人红着脸,面对面狂喷。
吴双清怒声道:“朝廷迟迟不对我们动手,无非是碍于面子而已!况且,咱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可……”
“鼓噪边军作乱!你想死吗?!”
他狠狠揪着孙德生的衣领:“老子就是个商人,就为了赚点儿钱!你若是想死,自己去!玛的,某要退股!不干了!”
控制市场最多会被责罚,可鼓噪边军作乱……
就问你九族够不够砍的?
“某……”
孙德生被吼得冷汗淋漓,终于清醒了:“抱歉,某昏头了。哎,着急了!某就是着急了……知道错了。”
“哼!”
吴双清怒气不减:“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孙德生重新跌坐回去,面如死灰:“某去向小公爷禀报。这次……栽了!曹安好手段,把咱们都涮了!”
吴双清气不打一处来,态度自然恶劣。
“找小公爷有用吗?”
“什么?”
“眼下你去找小公爷,他就能帮你了?”
孙德生彻底蔫儿了,如丧考妣一般:“那你说咋办?十几万石的粮食啊!等粮船入京,咱们可就全完了!”
“去找曹安吧……”
“什么?!”
孙德生不可置信的盯着吴双清。
后者脸色淡然,冷道:“现在只有曹安才能救咱们!去求他,让朝廷停止售粮……然后咱们开仓,低价抛售。”
输家就要输家的觉悟。
市价是不可能了,但只要能不赔钱,他们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