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两人身影隐在树林中,幽暗的烛火显然不足以暴露。
可要是对于有心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耶律雅就是那个有心人。
白日里她见着卫宁对那谢氏女的态度就暗觉不对,于是她留了个心眼,让人盯着谢风月,只要她有所动作就让人来通报。
果不其然,子时一过探子就来报,谢风月鬼鬼祟祟独身前往东边的树林了。
她连忙就跟了过来,在谢风月身旁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见着来赴约的卫宁。
她顿时就觉得有一股热气蒸腾上脑,掌心都扣出了血痕才止住了她想去打死那个狐媚子的心。
见他表情僵硬谢风月见好就收:“这林中雾气都起来了,今日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你明日可还要进猎场呢~”
母女连心。
柳清岚也是一眼就在女席上看到了谢风月。
她是真怕谢凌云狗急跳墙,直接给她打昏送走。
他简直是要多发昏,才会允许妹妹犯下这种错啊。
等她咬牙切齿的回了营帐后,耶律泾就觉察出一丝不对。
她见着卫宁眸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就立马开口了:“兄长不是好奇我为何回来的吗?”
儿郎们齐刷刷的在山口候着,一个个的骑着骏马,手挽弓箭,鲜衣怒马好不俊朗,他们都等周天子一声令下就冲进西山猎下今日第一只猎物,以博彩头。
耶律雅本就是又怒又委屈,听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警告似是没有缓过来。
时间过得极快,随着吉时临近。
营地逐渐外扩,其覆盖范围估摸着快将整个西山的平地都占完了,女眷的帐篷被妥帖安置在了营地正中心,谢风月出门时,见着有一大队仪仗缓缓而来。
“我在谢府时与琅琊氏的公子衍一见钟情,他爱慕我至深,根本不在乎我是否二嫁之身,将我从吴宫要了回来。”这话谢风月说的含羞带怯,一副小女儿作态。
号角声将整个营地从一片沉寂中唤醒。
耶律雅勉强止住了哭声,抽泣问道:“那哥哥要说话算话,这汉家女郎们都长的好艳丽,我每日看着心里都好难受。”
耶律泾揉了揉她的头,拿帕出子将她脸上泪痕轻轻擦去,点了点头。
谢风月昨夜回来后,草草洗漱就睡下了,一夜无梦。
原来十分严肃的耶律泾看着妹妹哭的泣不成声,又想起妹妹的伤心事来,心疼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安慰:“小雅乖,这人真的不能动啊,哥哥知道小雅心里难受,等过些日子,哥哥再给你寻两个模样好看的给你划好吗?”
谢风月脸上笑意若有似无:“都是兄长教的好。”
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都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女儿时,她泪水还是忍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随后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哥哥.哥哥你是知道的,我最恨极好看的女人了,她还和卫宁暗通款曲,我看着就想划花她的脸,哥哥为什么不行啊,我就想划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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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可以把谢风月那个狐媚子的脸划烂吗?”耶律雅说这话时,她低头已经将手放在了她腰间那柄有宝石镶嵌的匕首上了。
走出去两三步的样子,她驻足侧身俏皮一笑:“三日之后我就要得封县主哦,封号就由兄长和母亲拟定吧。”
卫宁看她这笑,有些恍惚,一时不知今朝是何夕。
不出所料,他听完这话后,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回道:“妹妹倒是有些许长进了。”
话毕,她也不等他作答,提起地上的灯笼转身就走了。
卫宁侧目,冷冷吐出一字:“说。”
谢风月站在了女郎席的尾端,她远远瞧着,一眼就在高台上周天子身旁一众嫔妃中找到了母亲的身影。
耶律雅不知道谢家与北原的事,可他作为皇子是知道的啊,若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北原公主把谢氏女的脸给毁了,那岂不就是把盟友的脸往地上踩吗?
天一亮她就收到了谢凌云一封足足两页的传信,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股面对妹妹无理要求时的无奈,和.希望她不要动了恻隐之心让一切谋划付诸东流的劝告。
树林中的两人还不知道今日之事被人发现了,谢风月还在做着后手。
她许是入乡随俗,穿戴的格外华丽,遥遥看去,头上珠翠环绕整个人像是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将耶律雅的脸硬生生掰正望着自己,十分认真的开口:“这里不是北原,你在北原划花那些人的脸最多赔点东西,挨几顿责骂。你如果把主意打到谢氏女头上,我跟你包括来的所有北原人,都将不得安宁。”
花蕊和春寒早就备好洗漱用具在帐篷边候着了,一听到里头有响动就进来了。
世家讲究风雅对这种华而不实的派头,向来嗤之以鼻,看样子应该是周皇宫的妃嫔了。
旭日东升,晖光柔和。
一直都在关注她的周天子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侧过身来,揽住她的腰有些慌乱道:“你若是真不喜欢来,那朕就命人送你回去,爱妃别哭啊。”
而大多数的女郎就像谢风月一般,只是去看个热闹,毕竟猎场上箭矢不长眼,被流箭所伤那可是实打实的痛。
她以前犯了错,求他出面解决时也经常这么笑。
谢风月唇角扬起一抹笑,夸奖道:“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少了谢太傅来西山,她确实少了很多无谓的解释。
“女郎,开猎仪式是在一个时辰后,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来的大臣都是些闲职。”花蕊将手中的漱口茶盏奉上后,悄声在谢风月耳边道。
她强行掩住了眼里的厌恶,指向女席道轻声道:“那儿有个女郎,好像我早逝的女儿,我只是只是触景伤情了。”
周天子一听,爱妃哭泣不是因为他强行要求她前来猎场所致,也就放了心。
他朗声问道:“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