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得不重视秦川集团的工程, 陈美兰还专门让阎斌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简直堪称血雨腥风。
投标的施工队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 而且个个都是领导亲属。
据说领导层今天敲定一个施工队, 明天就有人举报, 明天再敲定一个, 后天又有人写大字报,文.革过去还不久, 贴大字报的风气还在。
工程公司也不规范,基本都是发包方指定谁,就把钱直接交给谁, 目前还没有监理公司, 楼盖成啥样就是啥样,赚钱实在太容易。
你家的亲戚我来举报, 我家的亲戚他来举报, 杀红眼了,就连秦玉行过贿的事情都有人贴在厂公告栏里。
这件事甚至影响到了阎大伟在东方集团的工作,被领导以为他放着本职工作不干, 也跑秦川集团去抢工程了,直接给调了个冷板凳的岗, 真是没捞着羊肉惹了一身羊骚。
最后马书记发怒了, 拍着桌子大骂全场,力主着找来住建局的领导,召集所有领导层,集体论证所有的《投标书》,就抓着投标书来考核,细致到标书上所列的, 钢筋的粗细和水泥的标号,看谁的投标书做的最有诚意。
听阎斌这么说,陈美兰觉得自己应该准了,因为黄老师的标书做的比谁都有诚意。
但就在这时,从孩子这边,陈美兰却接到了兜头一盆冷水。
今天是周六,晚上马小刚来做客,他和小旺才进门,马太太就打来电话说:“小陈,实在不好意思,工程的事情大概是黄了,不过小刚去你家玩了,你要不介意就招待他一下,介意就给我送回来,行吗?”
小鼻涕虫和小旺勾肩搭背,正在唱:“衡水百年,国养渐一醒,睁开眼吧,秀三看吧,那个晕三楼集应……慢雷穷醒永八斗,亲雷黄和水偷偷。”
小狼追着问:“哥哥,什么是黄和水偷偷?”
“小屁孩儿一边去,啥都不懂。”小旺挥着手说。
这小崽子跟刚来,总是蹲在车站委屈的看周雪琴时完全两个样儿,既会赚钱还皮,一天总是笑呵呵的。
虽说陈美兰给这盆冷水泼的有点晕,但她难得见小旺那么开心过,还是说:“不用,明天我正好要出去,让他陪我俩儿子一起玩吧。。”
“怪不好意思的,你们明天去哪儿玩?”马太太又问。
陈美兰说:“西影厂。”
圆圆今天就开始拍戏了,因为小演员不好出外景,圆圆是在电影厂的棚里拍得戏,今天陈美兰已经去过一次了,作为陪伴的家属,她不能进棚,但已经跟电影厂的工作人员商量过了,明天可以带孩子们去玩一玩。
“好的。”马太太说着,挂了电话。
西影厂有很多好玩的,真实的飞机大炮,还有爆火了的《红高梁》和《黄土地》棚拍过的道具,都有展览室陈列。
陈美兰很喜欢这些东西,喜欢看,也喜欢给孩子们讲一讲,不过孩子们并不喜欢。马小刚和小旺最喜欢的还是唱歌,鬼哭狼嚎一样,从《万里长城永不倒》唱到《上海滩》,走一路就唱一路。
人马小刚还有个小礼帽,就跟《上海滩》里许文强戴的一样,而且还是小孩儿版的,戴着越发像许文强了。
小狼完全听不懂,跟着陈美兰,皱着眉头嘟着嘴巴看两个哥哥。
闷了就喝口水吧。
白皮肤的小男孩看俩哥哥,好羡慕啊。
陈美兰总觉得那矛盾是故意的,中午,她带几个孩子吃老陕人的灵魂,羊肉泡馍配冰峰,一人再喋了两瓣蒜,吃了个肚儿圆,才从羊肉泡馍馆出来,一小伙子,正在哼哼什么巴古丫菜,突然伸手掰上了马小刚的帽子,而且是忒的一口:“小屁孩儿,还学人唱粤语歌,会不会唱啊你?”
马小刚是个鼻涕虫,而且因为又瘦又小,在学校也只跟小旺是好朋友。
给这人忒的一口,帽子都给人抢走了,哼都没敢哼,就那么站着。
小伙子进了隔壁,这是一家露天咖啡馆,泡馍隔壁喝咖啡,西平市的土洋正在交融,混杂。
小旺不乐意,追进咖啡馆的院子了:“叔叔,你刚才唾我朋友脸上啦,你还我朋友的帽子。”
小伙继续哼着,帽子就在他头上。
现在街上混混,抢东西得多着呢,胜利牌钉鞋,许文强的帽子,不管能不能戴都抢手,这家伙想赖帽子。
要以一个给秦川集团认真作了标书,最后被放鸽子的包工头的心态,马小刚被欺负关她屁事,陈美兰装个看不见就行了。
但她毕竟先是个女人,而且不喜欢看孩子吃亏。
所以她也进去了,进门就说:“亏你还唱张国荣呢,欺负小孩儿,你配唱张国荣的歌吗?”
如今正是港台歌曲盛行的时候,小伙子哼的正是张国荣的《monica》,现在的人还讲究个知已,听陈美兰居然知道张国荣,小伙子居然顿时起敬:“失敬失敬,你也是张国荣的歌迷。”帽子主动递过来了。
陈美兰只差说一句滚吧你。
马小刚的礼帽失而复得,但小家伙再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儿,跟小旺俩拉着手,也不敢唱了,默默走在后面。
即使生意不做了,生意是大人的事情,陈美兰毕竟多活过一辈子,心态比较平和,也是上辈子让圆圆委屈了太多,不喜欢委屈孩子。
正好路过一个烧烤店门口,也是看马小刚和小旺委屈的可以,就问他们:“想不想吃烤肠?”
小狼这回终于能抢答了:“要。”
即使刚才泡馍吃的肚子鼓圆,一根细细的春都火腿肠,放在炭火上烤过,再洒上辣子孜然面儿,那也是孩子们的最爱。
陈美兰于是给仨孩子一人要了一根烤肠,刚转过身,就见马太太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
“奶奶,烤香肠。”马小刚喊了一声。
“马太太,真巧。”陈美兰也说。
马太太也笑着说:“是啊,真巧,我路过这儿正好碰到,小刚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怎么会呢?”陈美兰可不觉得是凑巧,昨天马太太专门问过她要去哪儿玩的。
“美兰,我先回去了,记得等电话,你马叔今天还在开会,他会排除万难,力争让你上的。”马太太说完,带着马小刚走了。
这就是工程,九九八十一难,还会有最后一哆嗦。
马太太想看她是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昨天晚上故意说工程黄了,今天请个小混混专门欺负马小刚,就是想试试,看她在听说工程黄了之后还能不能平常心的对待孩子。
陈美兰两辈子都是凭良心做事的人。
吕靖宇当初跑不下来的工程,很多都是陈美兰用自己水磨石穿的功夫,慢慢缠下来的。
她一直担心没了吕靖宇自己行不行,毕竟这个社会,人们对男人更看重。
但这回没有吕靖宇,她不一样也行?
工程,她拿到手了!
小狼的烤肠当然不过三两口,小旺的火腿肠却一直没吃,直到看圆圆从电影厂出来,远远就伸出去递给她了。
陈美兰本来是想肠子凉得快,等圆圆出来再买的,既然小旺把他的给了,她就不买了。
不过圆圆才咬了一口,小旺趁着陈美兰不注意,突然神秘兮兮的说:“小圆圆,这上面有我的鼻涕喔。”
圆圆给气的一把掐过去,小旺又连忙举手投降:“我骗你的,我闻都没舍得闻一下。”
这个哥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周末,阎肇在家洗洗涮涮,今天熊向党来家里做客。
虽说阎肇搞缉察,但现在刑侦上的工作熊向党总喜欢请教一下,比如目前屡禁不止的儿童拐卖案,案子特别多,目前抓了几个可以做典型的,也该来场重判,熊向党想听听阎肇的意见。
“再等等吧,目前的典型还不够,再继续找。”阎肇说。
确实,关于贩卖儿童,这个必须找典型,而且也要狠打,公开枪毙,那典型就必须足够典型,够得上公开枪毙才行。
熊向党于是走了。
“老三?”有个女人在门口喊阎肇的小名:“我啊,春草。”
原来是苏春草,她娘家在一支队,嫁在三支队,小时候跟阎肇是一班同学,小学同学。
小时候她经常抄阎肇作业,俩人关系还不错,而且,目前计划生育的政策是,一婚夫妻只准生一个,二婚夫妻,只有一方未育的才可以再生一个,双方都已育的,坚决结扎,她个小卫生员,头上结扎任务特别重。
要不然她也不敢冒然前来,摸这老虎的尾巴。
左右看美兰不在,她笑着来了句:“阎大队,政策逼着呢,你家媳妇不结扎,你上吧,你当初可是答应过的。”
阎肇正在晾衣服,大手拍在陈美兰的白衬衣上,白衬衣被他拍的展展的。
手在白衬衣上停了一下,仿佛头一回听说:“什么结扎?”
“计生政策啊,那年你打电话,不是亲口跟我说不要结扎周雪琴,要结扎就结扎你的?现在美兰不扎,你上呗,给咱村做个榜样。”苏春草又说。
周雪琴和阎肇感情并不好,曾经在盐关村住了几天,说人人都欺负她,不想住了,要上首都。
到了首都,又说公公,妯娌欺负她,又回了娘家。
当时为了帮周雪琴搬家,阎肇还专门委托苏春草帮她搬过家。
但周雪琴哪怕住在娘家,也算盐关村的一员,按理计划生育政策下,她就该被结扎,不过当时苏春草去找周雪琴,周雪琴带着苏春草给阎肇打电话,电话里曾吼着说:“阎肇,我跟你在一起都是你强.奸我,那纯属强.奸,孩子也是强.奸才有的,我才不会结扎,要扎你自己扎。”
阎肇让苏春草听电话,然后说:“等我回来结扎我,不要结扎周雪琴。”
周雪琴抢过电话,又柔声说:“阎肇你真好,我会带好咱们的孩子的,谢谢你。”一声结扎,强.奸就能变成真好,可见女人们对结扎有多反感。
也是因为这样盐关村才放过的周雪琴,要不然早一刀扎了。
前几天苏春草一直在动员陈美兰,让她去结扎,她不接招,苏春草就来找冷阎王了。
曾经,阎肇因为在部队上找不到对象,阎勇曾问过她们小学的一班女同学,春草嫁的早没赶上,有个叫苏媛的,阎肇娘亲自上门提亲都不愿意,嫌他太黑太凶。
但这个冷阎王面硬心软,其实对女人很好的。
“春草,你把村里的妇女们召集一下,我就结扎的事我说几句?”阎肇说。
正好陈美兰带着孩子们进门,见苏春草笑眯眯的在跟阎肇聊天,就问:“春草,啥事儿?”
“阎肇要结扎自己!”苏春草吐了吐舌头:“美兰,别嫌阎肇没钱,这男人你找的不亏。”
计划生育大政策中,就不说女人了,怎么会有男人愿意主动结扎?
苏春草已经去召集人了,陈美兰仿佛给当头敲了一棒。
现行政策是,城里还好,农村计划生育就是一刀切的政策,要不结扎就上环。
结扎直接让你丧失生育能力,上环则有概率子宫穿孔。
不过阎肇是在公安局工作,他不主动结扎,谁敢跑他单位闹去。
而她,躲了就行了呗,谁能真把她架到手术台上去。
怎么阎肇突然之间他就要主动结扎自己了,难道真像周雪琴说的,他在遵纪守法方面就是一面金色盾牌,就自己也绝不通融?
“阎队,你怎么突然就想到要结扎自己了,怎么回事?”这陈美兰得问问。
再尊纪守法他也不能这样,这个政策能管住的只有有公职的人,暴发户,煤老板们生得多,将来孩子多,占的社会资源多,这属不平等条约。
阎肇居然来了句:“要是我主动结扎,你应该会高兴吧?”然后就那么盯着她看。
陈美兰差点没跳起来,心说阎大队长,你结扎了我有啥高兴的?
据说男人们一扎完,大概率那方面就不行了。
“你结扎了我为什么要高兴?”陈美兰反问。
“据说男人结扎了,那方面就不行了,你就不疼了。”阎肇果然说,证明他也知道吧。
陈美兰心说这男人表面看起来光明正大,怎么红口白牙尽飚车?
飚的她心惊肉跳。
“我现在也没那么疼,而且那是正常的?”陈美兰不是个无羞地臊的女人,她活了两辈子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床事,现在却要说这种话。
用来安慰一个心狠手辣还心黑,内心其实特别狐狸,看起来又很实在憨厚的男人。
阎肇笑了一下,但没吭声。
“就算你为了政策非要结扎,其实这里头有关系,有门道的,要不我私底下找人帮你搞搞关系,你走个过场就行了,怎么样?”陈美兰尝试着说。
跟铁面无私的阎队说走关系,她小爪轻触,怕他不但不领情还要把她训一顿。
阎肇眉头再一皱:“这个也能走关系?”
“你大概不愿意,但很多人花几百块买通医生就行了。”陈美兰解释说:“开个口子,拿个证明回家,以后注意避孕就行。”
这几乎属于社会常态,他要为此而训她,就活该周雪琴给他戴绿帽。
阎肇:“现在知道了。”
这是个当了十几年兵的男人,在漫长的军旅生涯后,正在慢慢熟悉这个新社会的法则,他听见爱嫖才会赢就要生气,社会的各种潜规则也并不是太懂,因为被封闭的太久,正在尝试着融入这个不再是文.革年代的非黑即白,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要愿意走关系,我去跟春草说让她别喊人了,悄悄拉一刀算了。”陈美兰这是在诱惑阎队犯罪,但这事儿必须犯罪,因为事关她的性.福。
“苏春草如此卖力的四处搞计生,她也收钱吧?”阎肇却问。
其实并不是,苏春草一小卫生员,是有计生任务的,完不成还要挨上级批班次,怎么可能有好处可拿。
九十年代农村计划生育那么严,是因为政绩,地方政府相比拼,看谁扎得多,谁就光荣。
至于灰色利益琏,这个年代,只要一个妇女被推上手术台,从计生办到主刀医生,都会敞开兜,拿钱。
陈美兰才劝完阎肇,外面大广播里已经传来苏春草的声音了:“全队妇女在三支队卫生所前集合,有政策要宣讲。”不止一遍,是放了一遍又一遍。
幸好她没直说阎肇要结扎自己。
这不去是不成了,陈美兰得让苏春草把事情压下来,要不然等整个儿宣传开,一旦说阎肇主动结扎,就现在的政府办事,陈美兰怕计生局的领导要亲临现场,观摩阎肇的结扎手术,那大夫肯定要在他精.管上打个结。
“走吧,我去讲两句。”阎肇起身说。
“你不能扎。”陈美兰苦口婆心。
“我不扎。”阎肇突然低头看着陈美兰:“但你答应我从今天晚上开始不能再回那边炕上,天太冷了,你会冻感冒的。”
这哪跟哪儿啊,怎么突然就扯到她夜里回不回去这件事上去了。
陈美兰假装没听见。
虽说大家并不积极,但听见喇叭声,总愿意搬着小板凳去凑个热闹,小狼大声说:“扎扎扎,大家一起扎。”
小旺和圆圆看小狼带个小板凳儿,也抓了个小板凳儿,跑的比大人还快。
“谁要结扎?”有人在说。
还有人说:“听说是咱们村的活阎王。”
私底下好多人都知道了,毕竟消息传得快,还有人源源不断赶来,村卫生迎来了自它成立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就这,苏春草还没公开宣讲呢。
“不会吧,你就说西山结扎,我都不信阎肇会结扎。”有人正在说,阎肇从他身边经过,他顿时不敢吭声了,阎肇经过的地方都有一股寒气。
等他走到卫生所贴的宣传单前面,顿时也没人说话了。
大多是硬性条件下计生办通知必须结扎,但赖皮着死活不肯去结扎的妇女们。
她们不是想生孩子,只是想把生育权握在自己手里。
听人说有个男人想结扎,觉得的新奇,来看热闹的。
“春草,你来读一遍,这句话是什么?”阎肇指着墙上贴着的《国务.院颁发的关于计划生育的现行条例》说。
苏春草赶忙跑了上去,顺着阎肇的手读了起来:“……所有符合以上条件的夫妻,必须进行节育措施。”
“节育措施是什么?”阎肇再反问苏春草。
“上环,节扎呀。”苏春草说。
“避孕套,避孕药也属于节育措施,这是国.务院发的条例,证明国家只是让大家进行节育,而不是一刀切的结扎女性,我在这儿声明一下,我们夫妻会按照国家规定进行节育,也绝不再生育,不过会是避孕套,以及避孕药的方式,美兰不结扎。”阎肇说。
人群中有个妇女鼓起勇气说话了:“阎队,美兰不结扎,没人敢到你家门上抓着她结扎,我们不结扎,计生办的人就要上门抢人。您是公安,您说说,这事儿我们能报案吗?”
一方面大家躲着不结扎,悄悄生孩子,另一方面,计生队简直像打家劫舍的土匪。
阎肇看着那个妇女:“拿起政策维护自己的权益,认真做好节育工作。真有计生干部上门打人,立刻报案,我们随时出警。但你们也不能撒泼打人,谁先动手我们公安就抓谁。”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人们,突然之间全都沉默了。
过了会儿,有些妇女零星的鼓起了掌。
阎肇从人群中穿出去,鼓掌的人愈发多了。
法律是国家定的,国.务院的政策从来不是一刀切,只是在执行过程中,会有些偏差。
只要你守法,你就可以报警,让公安来跟计生办的人对质,但大多数人就是赖皮,就是想钻空子多生占便宜,于是被计生办黑吃黑。
苏春草还在原地站着,突然耳朵给陈美兰揪上了:“好啊你个苏春草,为了完成计生任务,跑我家骗我男人结扎?还好我男人聪明。”
“我跟你说……算了不说了。”苏春草欲言又止,挣开了陈美兰的手。
要不是阎肇曾经在电话时亲口说,等他回来结扎自己,苏春草会上门吗?
当时周雪琴挂了电话之后颇为抱怨的跟苏春草说:“你可看看吧,阎肇这人就是个死脑子,他要有点出息,多点钱,何至于结扎自己,塞点钱不就完了?”
有钱人都是塞钱给计生科,给主刀医生,免了妻子被扎,还能在家里挂个光荣牌。
阎肇个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的军人没有任何能力,只能结扎自己。
周雪琴的恨和怨愤,失望,就是这样一点点累积的。
苏春草当时也为周雪琴叹息过,甚至觉得周雪琴离婚也情有可缘,可现在,她倒想让周雪琴看看阎肇对这件事的处理。
他不仅不让美兰结扎,对于政策的解读苏春草也是头一回听。
听说周雪琴跟新找的男人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周母四处在牌桌上夸新女婿能干。
但苏春草觉得,周雪琴的新女婿好就好吧,阎肇其实也不差。
钱少点,但至少人家堂堂正正,活的顶天立地。
阎肇曾经主动提结扎的事情,为免美兰心中有疙瘩,她就不提了,这个恶人她当!
回去的路上,阎肇还重复了一遍,今天晚上不准走,天太冷,她半夜跑来跑去容易感冒。
但这天晚上陈美兰爽约,几番给阎肇压住又爬起来,依旧抱着枕头跑了。
小狼是她的免死金牌,她一直在听小狼的声音,一叫她就跑。
……
秦川集团的工程,在外人看来,陈美兰等于一脚踩来的狗屎运,而且就算秦川集团别的领导们也说不出二话,毕竟没人能把她和马书记联络到一起。
陈美兰带着她的经理阎斌和工头陈德功,以及监理员黄正德去签的合同,四个人浩浩荡荡,一看就是个专业团队。
但别的工头看陈美兰,就像看头幸运的傻驴。
这是个大工程,第一笔就要给30%的预付款,九万块,用来买基础材料。
不过这个年代的各种施工材料,只要你熟悉供货商,是可以赊着用的。
所以陈美兰把那九万块存了起来,准备好到时候投给西山公司。
秦川集团今冬只是少量的人进场施工,由大哥带着老工人们慢慢干着,正式起楼要到8.9年开春之后,陈美兰原来赚的三万块完全可以应付。
这个工程能帮她把圆圆那两个矿打造成不死人的安全矿。
有那两个矿,圆圆就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辛苦奔波半生了。
她有了一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价值多大的嫁妆,而且是干干净净的钱。
而且这笔钱,为防阎西山在工程上耍诈,陈美兰目前还没告诉阎西山。
阎西山正在忙着在煤窑施工,时不时就要来找陈美兰唠叨几句,说周雪琴又赚了多少钱。
她让他窝在山里头搞安全工程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陈美兰,我从来瞧不起周雪琴那个女人,但身为女人,她比你强一千倍。”指着陈美兰的鼻子,阎西山咬牙切齿的说。
正好小旺和圆圆两个放学回家,小旺还没听见,懂事的圆圆拉着他,转身跑了。
烦人的哥哥在学校里学习并不是最好的,但他是最勤快,最喜欢帮老师擦黑板,喜欢帮助小朋友的学生,他每天都很高兴,不过只要听见周雪琴三个字,他就不高兴了。
圆圆比谁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但凡有人说起周雪琴,她就会想办法把哥哥给拉的远远的,不让他听到。
虽说就住在一个村子里。
另一个重生者周雪琴从来不曾露过面,跟陈美兰也是毫不关联的两条平行线。
小狼对陈美兰比圆圆还亲,小旺要不是偶尔有些坏习惯,也是个很乖的乖孩子,圆圆和小旺经常吵吵闹闹,但不用大人平衡就会和解。
陈美兰以为,自己将永远只是听说周雪琴暴富的消息,并且目睹吕靖宇提前成为新的首富。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令她始料不及的消息。
半夜,电话响了。
过了会儿,阎肇来敲窗户了,陈美兰可抱着免死金牌呢:“小狼不让我走,我一松开就哭。”
“周雪琴被人捅了,说是性命垂危!”阎肇说。
比陈美兰强一千倍的周雪琴,就这样传来了濒临死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