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严开越走出教导处,林谦树看到江易知朝自己走近了一步,眼尖看到他张开嘴似乎是一副要说话的样子。于是林谦树及时地往旁边避了一步,还没等江易知说出话来,就颇有气势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江易知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低声道:“木头,别闹。”
虽然声音很好听,但说话的内容林谦树并不喜欢。他又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的思维还在参加比赛,不喜欢和人讲话。”
林谦树说完这句话,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旁边人接茬。于是他又有些心焦,偷偷转过头去观察江易知,发现江易知的目光正落在教导处对面的宣传窗里,并没有关注自己的情绪。
搞了大半天又变成自己在生闷气。林谦树觉得这拳头打的落脚点可谓是连棉花都不如,和这样的人再独处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暴打对方。横竖是待不下去了,林谦树低头看了眼手里临走前严开越塞的课程表,发现D班最近一节数学课就安排在十分钟后。
与其和江易知一起回办公室,还不如去高一D班听一节数学课,反正在学生眼里自己就是来听课的老师,理应受到尊敬。林谦树越想越觉得其实听课这个主意还不赖,收起课程表,连笑容都懒得对江易知装,直接说:“我要去听课了,你自己回办公室吧。”
听到声音,江易知的目光重新落回林谦树身上,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本高一的数学课本递给林谦树,又问他:“身上带笔了吗?”
林谦树双手抱胸,没有去接江易知递来的书,反而很警惕地看着他:“做什么?”
“记笔记。”江易知说,“这是前天你放在我包里的教本。”
居然是自己的书。林谦树将信将疑地伸手拿过书,果不其然在扉页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名。于是拿着书的他又无语了——之前那个自己到底是有多懒,为什么连书都放在江易知包里?
有一就有二,拿了书后,林谦树再接江易知递来的水笔就不怎么不好意思了,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攥着笔,和江易知在高一教学楼下分道扬镳,踏上了听课的漫漫征程。
高一D班在高一教学楼四楼最角落的位置,和C班中间隔了一个开水房,平日里老师进班有诸多不便,一般不到预备铃响不会提前进来。正因如此,林谦树进教室的时候,整个班还闹哄哄的,没有一点即将上课的紧张感。
林谦树走进教室,有一部分眼尖的学生看到了他,冲还和自己闲聊的人挤眉弄眼打电报,于是原本三五成群聊天的学生们迅速四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感觉这样的场景有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林谦树一边往教室后面走一边肃着脸思考,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帮学生是把自己当严开越看了。
快要走到教室最后排的时候,林谦树注意到了在一群端坐抬头的人里格格不入的两个黑脑袋。
那是两个正低着头的男生,前排那个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座位底下,肩膀神经质地抖动着,手上拿着的东西藏在了课桌里,林谦树一看就知道那是上课玩手机的标志性动作。后排的那个右手手肘微弯,头舒服地枕在手肘上,背脊微微起伏,似乎完全没有被外界的吵闹声所打扰。林谦树越看越觉得这两颗脑袋同样有着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不过还没等他走近细看,坐在前排的那个一拍大腿喊了声“nice啊”,兴奋地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这一蹦起来,林谦树也终于看清了男生的正脸——居然是昨晚在网吧并肩作战的雷达!
既然这个是雷达,那……林谦树的视线放在了另一个仍然睡得香甜的男生的后脑壳上。
雷达看到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林谦树也有几分吃惊,愕然地叫了声“林哥”,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不怕死地转身去推后排的江易行:“江哥、江哥!你看谁来了?”
从一个美梦中被推醒,江易行握了握拳头,缓缓地直起身抬头看向雷达,眼神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气:“雷达,你最好给我一个必须叫醒我的理由。”
雷达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大风大浪,兴奋地又推了一把江易行的胳膊,然后伸手指了指已经停下脚步走到两人桌边的林谦树:“林哥来了!”
江易行打了个哈欠,抬手撑住脑袋侧着头看向林谦树:“你来D班干嘛?我们班没有搞数学竞赛的人。”
少年话刚说完,前排就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抱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从座位上站起身走了过来。那个女生走到林谦树身边,伸手扶了扶自己滑落到鼻梁上的眼镜,恭敬地对林谦树道:“林老师,昨晚的培训作业我已经完成了,还要麻烦您来亲自收作业,真是不好意思。”
林谦树肉眼可见江易行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秒。他强忍住笑,态度温和地接过了女生的作业,瞄了一眼她校牌上的名字,语气温和地对女生道:“唐琳同学,作业我收下了,不过我今天不是专门来收作业的。”他冲女生笑了笑,看向脸色难看的江易行:“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来D班和大家一起上数学课。”
雷达吹了声口哨,兴奋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座位:“林哥!坐我旁边来啊!这儿没人!”他压低声音继续兴奋道:“之前我是和江哥一块儿坐的,老董嫌我俩坐一块儿太吵,就让我俩一前一后坐了。你来了我可就又有同桌了。”
从雷达的声音中,林谦树可以听出来他是真的兴奋。不过嘛……林谦树瞟了一眼雷达身旁那张桌子上堆积成山的教材小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它的后面。
后排的那张课桌上空无一物,尽管没人坐着,不过能看出有精心打扫过的痕迹,连角落里的灰尘也被揩得一干二净,一看就是能拎包入座的理想位。
林谦树视线瞟去,江易行警觉地直起腰来:“你要做什么?”
林谦树走到江易行身边,冲他露齿一笑,指着空座位道:“这儿没人吧?”
“有人。”江易行伸出脚把凳子从课桌底下勾出来,企图挪到自己背后去。
“没人啊。”林谦树一脸恍然,不疾不徐地伸脚截住凳子,使出力气把凳子重新往课桌旁拉,“太好了,那我就坐你旁边吧。”
江易行大概是没想过还能有这样赖皮的招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喂,我是说……”他话说到一半,广播铃声响起,把他另一半想说的话完全掩盖了去。等他再想要说话的时候,D班的数学老师已经带着书和保温杯从教室门口晃悠着进来了。
“上课了。”数学老师走上讲台,对班级里多了个人的事浑不在意,搁下杯子拿起粉笔就往黑板上写题,“今天学对数的运算,大家先来看看这道题。”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黑板上,林谦树顺势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扭头对江易行露出了一个友好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易行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作为一个有素质的校霸,江哥并不喜欢扰乱课堂秩序,于是只能瞪了林谦树一眼,偏过头去玩手机上的游戏。
没有人打扰,林谦树终于能静下心来听课了。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还努力地往书上抄了点黑板上的内容,不过五分钟后,他就坐不住了——在穿越来之前,林谦树已经学到函数方程相关的内容了,这对数运算是一个月之前学的内容,他并不想炒冷饭。
粗粗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林谦树心中又陡生出成为一名优秀数学老师的信心。看嘛,一个月前的知识自己都还记得,果然自己缺少的只是学习新知识这个过程。
想着,林谦树不由自主地开始分心,他先是观察了一下D班其他人,发现坐在前排的大部分都老老实实跟着记笔记,从中间开始到后排,打哈欠的,偷吃零食的,应有尽有。坐在他斜前方的雷达更是把数学书竖在了桌子上,把手机藏在数学书后面,堂而皇之地玩起了游戏。
林谦树瞥了一眼身边的江易行,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和雷达一致,想来两人应该是在玩同一款游戏了。
出于无聊,林谦树托着下巴看雷达玩了一会儿。他发现这是一款和昨晚三人在网吧里玩过的网游很相似的手机游戏,也是跳伞落地打人,只是把游戏平台从电脑转移到了手机上。于是看着看着,昨晚才尝到游戏甜头的林谦树也跟着心痒起来,他摸出手机,悄悄地用手肘拐了一下江易行,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在玩的这是什么游戏啊?”
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江易行刚架好的倍镜里敌人就这么跑了。他有些气恼地转过头去:“你成心的吧?”
林谦树无辜地眨眨眼:“嗯?”
江易行稳了稳心神,从牙缝中挤出答案来:“求生战场的手游版。”
林谦树点点头,三下五除二从应用商店里找到游戏下载好,兴致勃勃地一边点图标一边和身边人道:“哎,我和你们一块儿排吧,我感觉我已经摸清这个游戏的门路了。”
话还没说完,激烈的乐曲声从林谦树的手机中响起,声音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江易行比林谦树反应还快,扑到他身上抢过了他的手机,一瞬间按下了关机键。
“好险……”江易行看着屏幕黑下来的手机松了口气,撑着身打算坐回去时,余光瞟到林谦树古怪的神色,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动作滞缓地转过头去,只见数学老师正脸色铁青地站在讲台上朝这边看来。
“江易行!”数学老师怒气冲冲地把粉笔头摔到盒子里,“上数学课给我玩手机,你现在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江易行很想说手里的这只手机并不是他自己的,然而想到自己刚才也的确在玩手机,他还是诚实地选择了沉默。
雷达刷地一下举起手,没等老师叫就自己站了起来:“报告朱老师!这手机是我的!江哥刚才在替我修手机呢!”
这理由实在是瞎得没眼看,全班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在欢笑声中,朱老师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了,他用黑板擦用力地拍着讲台,大声喊道:“安静!”
笑声渐止,朱老师的目光锁定了这位站出来顶罪的勇士:“雷达是吧,很好……”
雷达咧嘴笑了起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
“你给我到黑板上来做题!”朱老师伸手拍了拍黑板,上面有一道才写上去的思考题,“其他人把这道题目给我做在书上空白处,立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