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导致她连稿子都没有心思去画。
在京大的这四年,夏黎在课余的时间里在微博上开通了一个画画账号。
当时开通这个账号最开始的初衷是因为她想要记录一下在京大学习的内容,偶尔也会在平台上更新一些自己设计的画。
却没曾想,她的账号会在她大二的那一年忽然火了起来,也有专门私信她画设计稿的。
起初夏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了几单。
到现在夏黎还记得自己当初接的第一单的设计稿,是一件男士西装的设计稿。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设计稿不仅仅让她的粉丝再一次大幅度的上升,还给她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设计单。
这也是,在夏家没落之后,唯一可以减轻她生活压力的唯一收入来源。
夏黎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最后挫败地将手中的电容笔重新放了回去。
她伸手拿过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和苏菁通完电话后便点开了和楚诗诗的聊天框。
一只小黎:【诗诗,谢鄞回来了。】
楚诗诗:【?】
一只小黎:【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关于主卧的事情?】
那天和谢鄞打完视频以后,夏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于是她便给楚诗诗打了一通电话,将当时和谢鄞通话的内容全都告诉了楚诗诗。
楚诗诗:【我记得啊。怎么了?他回来又跟你提这件事情了?】
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夏黎看着楚诗诗发来的消息,双手捧着手机在输入法上敲字母回复着。
谢鄞倒是还没有提这件事情,但是......
她一想到那天视频通话的内容,心中就有些忐忑。
手中的手机轻震了两下。
是楚诗诗发来的消息。
楚诗诗:【他没提那我们就装傻。】
一只小黎:【那他万一晚上提了怎么办?】
总得做好两手准备吧。
楚诗诗:【......那就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一下。】
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夏黎看着手机里楚诗诗发来的消息,抿了抿唇。
找理由应付一下。
理由。
什么理由比较好?
说她睡觉的时候喜欢踹被子?
夏黎单手托腮一边点开朋友圈一边思考着万一谢鄞提起这件事情,她该找什么理由比较好。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谢鄞在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内容。
这还是夏黎加了谢鄞好友这么些日子里来,第一次看见他的头像出现在自己的朋友圈里。
夏黎点开谢鄞发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那只带着佛珠和腕表的手似是漫不经心地搭在黑色西裤上,镜头是从下往上仰拍,刚好停在了男人那带着的暗红色领带上。
夏黎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了男人戴在指尖的那只钻戒上。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时帮他戴戒指的时候的场景,仿佛此刻她还能感受到指尖残留下来的属于他的温度。
夏黎耳根有些没出息地热了热,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
她本想要点击屏幕退出这张照片,却在无意间按在了屏幕下方的保存按键上。
夏黎退出了照片,给谢鄞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就放下了手机。
谢鄞坐在办公室内,心不在焉地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员工跟自己会报着工作进度,时不时拿过放在手边的手机。
站在男人对面的员工心惊胆战的一边会报一边打量着男人的神情。
谢鄞又一次点开微信,看着那里冒出的新红点,修长好看的指尖轻点了进去。
看见是夏黎的头像后,他才满意地轻勾了一下唇角。
还顶着满头大汗的员工瞥见男人轻勾了唇角,以为是对他的工作进度汇报觉得满意,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些。
谢鄞翻到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看着夏黎的名字出现在点赞框里时轻挑了一下眉,兴致大好地开始逐条回复起底下一些朋友的评论。
为首的就是齐州那欠打的评论。
齐州:【嗯?大夏天你思春了?】
x回复齐州:【(微笑)(微笑)(微笑)】
谢鄞忽然想起自己和夏黎领证的时候还没有告诉齐州。
他点开齐州的聊天框,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告诉他比较好。
毕竟——
他挺想现场欣赏一下齐州知道这件事情时候的表情。
恭恭敬敬站在办公桌前的员工终于抬手将自己头上冒出的密汗擦掉。
“谢、谢总,我汇报完了。”
谢鄞缓缓地撩起眼皮,冷淡深邃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
员工只觉得有一股子从脚底缓缓上升的凉意令他感到头皮发麻。
谢鄞拿过摊放在桌上的文件,目光扫了一圈。
紧接着。
男人将文件合上:
“这就是你们半个月的进程?”
下一秒,合上的文件被男人重重地甩在了办公桌上。
“拿回去重做。”
谢鄞是在傍晚才回的汀园。
夏黎睡了个午觉起来,便看见刚回家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
谢鄞抬头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夏黎,将手中端着的茶杯轻放在桌上。
他从手边重新拿一个干净的茶杯,提起刚泡好茶的茶壶倒上。
“刚泡好的茶。”
谢鄞将倒上茶水的茶杯轻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夏黎轻勾了下唇角。
“谢太太尝尝。”
夏黎小心翼翼地端起男人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谢鄞问:“怎么样?”
“还不错。”
谢鄞轻笑,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还不错?谢太太是觉得茶不错还是我泡茶的技术不错?”
夏黎将手中茶杯里的茶喝完,小声回答:
“都不错.....”
她对上坐在沙发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眸,又补充道:
“谢先生泡茶的技术很好。”
-
晚上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雷暴雨。
吃过晚饭,夏黎照常回了客房。
只是在推开客卧房门时,站在她身后的谢鄞却先出了声:
“谢太太是打算继续睡在客卧吗?”
低沉磁性的男声不疾不徐地从身后传来,轻拂过夏黎的耳畔,让她刚握上房门把手的手顿了顿。
夏黎转身看去,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正单手插兜地倚靠在走廊扶手上,墨色沉沉的眸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夏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谢先生......”
她本想要说自己睡觉不老实喜欢踹被子,结果一个紧张,变成了——
“我睡觉打呼,怕打扰到谢先生。”
话说出口,夏黎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前男人的表情明显一顿。
下一秒,夏黎便听见男人喉间溢出的笑声。
不同于往日里那般转瞬即逝的轻笑,而是实打实低沉磁性的笑声。
夏黎顶着一张熟透了的脸撩眸看向慵懒地倚靠在扶手上的男人,此刻男人依然保持着刚才单手插兜的姿势,另一只手握拳抵在扬起的唇边。
谢鄞的眼角弯了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还是夏黎第一次在谢鄞的脸上看见如此明显的笑意,以往的她只是偶尔会捕捉到男人眼底含着的浅淡笑意或者是转瞬即逝的轻笑声。
夏黎看着男人微弯起的眼角,心脏控制不住地漏了一拍。
谢鄞微敛神情,饶有兴致地调侃道:“打呼噜?”
夏黎红着脸垂下了脑袋,手指蜷缩捏紧了衣摆,小声地为自己正名:
“我口误,我是想说......”
“想说我睡觉会踹被子,万一踹到了谢先生.......”
夏黎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她听见男人正在不停朝着自己走来的轻微脚步声,那颗本就有些失序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在无形中的手提了起来。
夏黎噤声,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谢太太。”
谢鄞在离夏黎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微垂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早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谢太太没有做好一起睡主卧的准备,没关系的。”
夏黎惊讶地抬起头:“你当时不是说......”
没有分房睡的打算吗?
“我是没有和谢太太分房睡的打算,”谢鄞道,“但这对谢太太来说有些太突然了。”
谢鄞向前迈了一步。
“我们之间还没有感情基础,谢太太没有心理准备也很正常,我能理解。”
忽如其来的领证,本就让夏黎措手不及。
谢鄞清楚地知道夏黎能够答应和自己领证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夏家。
他不清楚夏黎现在对自己有没有一点点的好感,但即便是有,他也不能够捏着她那点好感胡作非为。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再等等也无妨。
至少他谢鄞等的心甘情愿。
男人清越低磁的声线落在夏黎的耳畔,夏黎眨巴了两下眼睛。
嗯?
这话虽然听起来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呢?
夏黎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还没来得及等夏黎去细想,谢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低哑的男声好似是一道滚烫的电流,传入夏黎的耳中时带着滚烫的温度将她的耳朵染红了一片。
直到夏黎回了房间,她都还没有从男人刚才的话语里回过神来。
回房的夏黎顾不上去开灯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闭上眼睛,方才男人低哑的声音依然回绕在她的耳边久久挥散不去。
他说——
“我希望谢太太不会让我等太久。”
夏黎的脑袋嘭的一声炸开了烟花,包括此刻即便男人已经不在面前,可她的脑袋里仍然是空白一片。
半夜的时候,窗外的雨下得格外大,震耳的雷声将夏黎从睡梦中吵醒。
夏黎从小害怕打雷,特别是当夜晚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被紧绷了起来。
此刻听着窗外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整个人都如同煮熟的虾仁蜷缩在被窝里。
夏黎的目光落在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刺眼的雷电,从天空劈下的时候几乎是将整个昏暗的房间都给照亮了。
躲在被窝里的夏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今晚怎么回事,窗外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狠狠地劈落下。
准确无误地劈在夏黎的心间。
忽然,寂静的房间响起门把手轻微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