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安静地有些可怕。
只能听到那锅炉声阵阵,反倒是震耳欲聋。
崇祯内心可谓是心乱如麻,毕竟如果表明了身份,那以后和表哥如何自处?
而且胡云卿说不定会碍于他皇帝的身份,不敢继续畅所欲言。
那他以后,岂不是要继续走老路了?
不能再听表哥的教诲,如何理国?
一时间,天人交战,竟不知所言。
“还不肯说实话?”
胡云卿端起碗喝了一口,夹着菜自顾自地说道,“你我之间的对话,还跟谁说了?为何卢象升会调到大同?为何皇太极会被里因外合?”
他是何等聪明,从老韩头的寥寥数语,心里已经料定必定是这表弟传出去的!
“不瞒表哥。”
崇祯闻言,心理顿时大喜,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身份暴露,反倒是因为这个。
“自从那日与表哥商谈之后,我是夙夜难眠……”
“没想到,你还有一片报国之心。”
他刚开口,胡云卿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表哥说笑了。”
崇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敢不有这心思?要是大明亡在他手里,如何面对那列祖列宗?
“我也是想着有没有机会再捞一笔皇太极。”
他拿起筷子捡了两口素菜,“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晋商斗一斗!毕竟刚才也听说了,那内奸,就是晋商内部的人,可不能简单的放过他们!”
“你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胡云卿听了这话,随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个家伙,干的都是偷奸耍滑的买卖!最为可恨的是,他们还是和皇太极做的!如此卖国求荣的人,的确要好好惩戒一番。”
“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所以才会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知道厉害。”
崇祯当即借坡下驴,如果不是表哥的提醒,他估摸着还被洪承畴等人蒙在鼓里。
“你也不要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胡云卿又给碗里满上酒,面色凝重得提醒道,“晋商人多势大,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他们基本上都是为官的比较多。可不是那么轻易解决的,你看那洪承畴,曹珖,都在朝中任有重职!实力盘根错节,极为复杂。”
“表哥怕他们做甚?”
崇祯有些得意地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朝中也认得一些大员,未必就会怕了他!”
再说了,今儿一早,他可是亲手将曹珖送到北镇抚司去了,还能翻起浪花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问你。”
胡云卿此时已经喝的有些多了,眼神迷离,开口道,“你这些话是跟谁说的?朝廷之中,还有人能左右皇帝的?”
当时的卢象升可是闲赋在家,能够将它调动到那个位置,谁有那权利?皇帝啊!
这大表弟能认识这种高官?
“表哥,不瞒你说。”
崇祯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暴露身份,将锅甩给太监的身上,开口道,“我原本在工部认识些朋友,后来他们给我介绍了一位极有权势的宦官,魏忠贤。”
“哦?你竟然还认识他?”
听闻此言,这胡云卿都怔了一下,随后又仔细回味起来,按道理来说此时的魏公公应该去守皇陵的才对,可如今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历史的轨迹真的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不瞒表哥,先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正是我在酒局上同他说的,想必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崇祯撇了撇嘴,反倒是将这天大的功劳让给了那魏忠贤。
一旁的秦武义都有些羡慕了,如果他能有这种机会,爷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嗯,魏忠贤这人,我先前已经同你说过两次。”
胡云卿点了点头,看这碗中的酒沉声道,“说他不行,也的确是恶毒了些,死在他手上的忠臣将军也不计其数。可是这老小子,还是有一点用处的。要不然,没有了他,大明也不会乱。”
“表哥,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崇祯心理却不太认同,毕竟他对这位坑了老哥的大太监,还是有所耳闻的。
“道理也很简单,我说出来你就明白了。”
胡云卿指了指旁边的水桶,开口道,“你看这水桶,他就是整个大明,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了。那些个大臣和太监,就是这旁边的木块,双方维持稳定,能够团结一心,那么仍旧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可如果缺了一块,其他技能不足以维持,那么下场也就能够看出来了。”
“如果魏忠贤死了,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制衡那些东林党人,他们一旦势大,皇帝又没有能力去管控,到时候,就能淹了整个大明!”
这一番话可谓是醍醐灌顶,崇祯顿时如梦初醒!细细评味,越发觉得有道理。
“表哥这一番话,可谓是极为生动!”
他脸上是装作不以为意,然后又觉得必须要将话题引到自身上面,好让表哥说出一些更有意义的话来。
“现如今,两次击退了建奴,大明的边防也是越发稳固,想必也无后顾之忧了吧?”
他夹了两口菜,有些兴奋道,“如果当今皇上励精图治,想必中兴大明肯定有望了!”
“你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谁知胡云卿喝了一口酒,又是泼了盆冷水,有些不屑道,“的确看起来,现在的边关稳了。可是你不要忘了,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如果内忧不解决,到时候外患必然还会有!谁都不能保证,皇太极那家伙会不会再来!”
此时他已经喝醉了,夹菜都有些不稳,却是继续说道,“大明积弊已久,除非是洪武在世,要不然想要解决太难了。”
“你看看现在的土地问题,真正需要种地的农民,手上又有几块地?都只能跑到别人家里去当佃农,一年到头下来,还上租金,手里又能落下多少?只怕过冬的粮食都未必够!”
“然而,税收却是高的厉害,搞得他们情愿将地卖出去,都不愿意自己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