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追出去之后,那人倒是并没有走远。
高升看着他在一处烧饼摊前,买了一大包的烧饼,这才抱着朝前面走去。
在这之前。
高升对于大康目前的情况也了解过一些。
大康重武轻文,但并不代表没有文士做官的渠道。
朝廷当中的官员,有不少都是前朝留下的文官,就算朝廷再不重视,可这治理国家的事情,还是需要文官来做。
而他们要做事,就需要培植自己的手下和势力。
他们是文官,自然也会顺应文官。
而不少达官贵人,就看中了这个门路,虽然正常的文试科举之路断了,但可以暂时拜入这些官员的门下,视作学生。
渐渐的参与到一些事情上来。
参与的多了,等到一些职位有缺,或者临时设定一些职位,他们一旦参与进去,自然而然就把这个缺给补了起来。
临时设定的职位,也就保留了下来。
但这种方法,无疑是用银子铺路,用背景搭桥,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能参与的。
这么多年来,不少寒门士子仍然苦读,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只不过。
现在的官场,早就已经变味了。
在那些文官看来,或者颇有家世和背景的人看来。
这一次的开恩科取仕,或许只是为了安抚天下寒门仕子之心罢了。
毕竟这大康各地,匪祸不断。
单纯只是匪祸,倒也难成气候。
可一旦有读书人参与,那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最近新崛起的几个反贼团体,规模急剧扩张,听说都是新拜了什么军师。
读书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真要是参与作乱,能成气候的可都不得了。
不过这天下倒也有不少没有任何背景的读书人,抱着求仕报国之心,但家境贫寒,按照高升的猜测,刚才这个年轻人,似乎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高升跟在了身后。
一路来到了城外的一处荒亭当中。
这里原本应该是驿站,后面随着京城的扩建,这处驿站倒也失去了作用,就渐渐荒废了下来。
虽然破败,倒也勉强遮风挡雨。
当高升来到荒亭门口的时候,却正看见刚才那个年轻人拎着一个竹筒朝外面走。
看见高升在门口,倒是愣住了。
“你是?”
那青年人看着高升的穿着和气质,倒也算客气。
“在下刚才在茶肆当中,无意间看到了仁兄的墨宝,甚是欣赏,便循着过来了。”
“冒犯之处,还望不要介意。”
高升笑着把刚才那张纸拿了出来。
在这张纸上,正是青年人写的诗文。
上面字迹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
前世的高升也算收藏过一些大家的书法作品,却都比不上此人所写。
“哦?”
“原来是这样,先生谬赞之情,哪里谈得上冒犯?”
“在下谭松玉,敢问先生名号?”
谭松玉连忙拱手对着高升问道。
眼前的高升在谭松玉看来,不像之前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戏谑。
让他也放下了警惕之心。
“在下高升。”
“是一家酒馆的掌柜,最近这酒馆刚刚开业,便想着求一幅墨宝,悬挂于中庭,不知谭兄方不方便?”
高升对着谭松玉问道。
此人给高升的初印象还不错,能够卖字维持生计,总好过求门拜官的做派。
但高升一上来也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的想法。
很多人真实的情况,是需要长期接触才能判断出来的。
“哦?”
“自然是方便。”
“高掌柜里面请。”
谭松玉一边说着,一边把高升迎了进去。
“在下这里简陋了一些,让高掌柜见笑了。”
谭松玉有些歉意的对着高升说道。
虽然把高升迎进屋里来,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高升打量着这屋里面的情况。
在靠墙的角落里面,铺着一些柴草。
柴草之上,铺着一床薄薄的被褥。
却是没有枕头,只有几本书摞在那里。
旁边有一个用石头勉强堆起来的石台子,上面搁着一块木板,应该是之前驿站当中遗留下来的桌子,上面铺着一张毛毡,旁边放着笔墨。
笔墨旁边,放着刚刚买来的一包烧饼。
似乎也就比当时自己关押的刑部大牢好一点。
能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还不忘求学,倒也值得钦佩。
“谭兄说的哪里话,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相信这一次科举,谭兄一定能够榜上有名。”
高升笑着对谭松玉说道。
“借高掌柜吉言。”
“只是这富贵倒是不敢贪图,只求生平所学,能够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
“但是这求官之路艰辛,想必为官之路更难,且行一步看一步吧。”
谭松玉摇着头说道。
在石台边坐了下来。
“我听谭兄的意思,是对当今朝廷有些不满?”
高升倒也没有介意,索性在草堆上盘腿坐了下来。
看着高升的样子,谭松玉倒是有些诧异。
在他以往的印象当中,这些富贵人家跟他们这种穷苦人家都是格格不入的。
就算是那些跟自己求字的掌柜,也不过是有求于自己,但说到底,心里是非常看不起的。
但这个姓高的掌柜,对自己的客气,完全是真诚的。
甚至让谭松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本以为此人是怀着什么目的,但看到他坐在草堆上的那一刻,倒也打消了他的疑虑。
“高掌柜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百姓,怎么敢对朝廷不满?”
“只是这么多年来,见惯了朝廷众人的唯利是图和趋炎附势,有些失望罢了。”
“这一次进京,本想着结交一些同道中人,却没想到,就连文人学子当中也等级分明。”
“隐隐从他们所言,这一次的科举,似乎还是跟之前一般,恐怕就算有真才实学,也比不得那些真金白银。”
谭松玉摇了摇头。
研磨提笔,稍一思索,便笔走龙蛇一般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高升凑头一看,却是一句小诗:
花发上林生意盛,莺迁乔木好音多。
不由得微微一笑。
此人只是略加思索,便出了这一句,虽然是铜臭生意,但却充满意境,让高升甚是满意。
“好诗,好字!”
“我听谭兄这意思,之前曾经参加过科举?”
高升对着谭松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