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闻言，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开口道，
“说吧。”
张玉深吸口气，下意识呼吸一大口，可寒气瞬间就进入鼻孔之中，直刺到气管，呛得张玉捂嘴连连咳嗽，又是张开嘴巴，连续小口呼吸了十几下后才把心肺稳定下来。
看到张玉这副样子，朱棣不由皱眉说道，
“咱们都在边境呆了这么久了，你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张玉歉意道，“殿下，是末将无能...”
“说这些没有用，赶紧说一下，军队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棣回过身，其实不需要张玉多说，光是看到现在这些蒙古大汉的行军状态，朱棣心中也该了然了。
相比于出征那天，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现在这群蒙兵就像是一群步履蹒跚的老头，可这些蒙兵是能选择的最优选，
因为这些蒙兵常年随朱棣把守边境，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适应严寒了，
“殿下，冻伤的士兵不算多，但是大家体力都下降的很快，再摸到科黑沃侧面的时候，末将觉得我军应该修整一番。”
朱棣摇摇头，
“不能休整，现在是在敌国境内，一路上已经碰到过不少钦察汗国的边境兵了，如果不是我们足够小心早就打起来了。
现在万万不可在敌国边境线内继续停留，能早一天离开就尽量早一天离开，
而且，科黑沃那边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我们必须快速赶到，策应殿下。”
张玉张张嘴巴，现在形势危急他也知道，可是，他没想到殿下竟然这么坚决得就把自己的提议驳回来了。
张玉看向殿下，心中更惊，只见朱棣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愁色，反而是闪闪发亮，充满了兴奋的味道。
燕王殿下，在享受这一切？！
在艰苦的行军环境，和危机四伏的敌国边境线内，燕王殿下竟然很享受？！
这便是老朱家独有的战争贩子基因，任何一个小朱崽都是如此，只要有战争，只要有冲突，他们就兴奋，
而且，嫡出五子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大心脏，越到绝境越是冷静。
朱棣在心中算着路程，随后开口说道，
“让战士们把带着的粮食都吃一次吧，不必再节省粮草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让战士们吃饱。”
张玉心惊更甚，殿下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不过，张玉并没有说过什么，而是领命退下，奇怪的是，见到燕王殿下这种状态之后，张玉的心反而是放回肚子里了。
见到张玉退下传令后，朱棣看向远处，微微叹了口气，眼中的愁色一闪而逝，
他咋可能不心急，只不过是在属下面前，他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现在的士气，就像是悬崖边的巨石一样，要轻轻一推便会无可回转的倾泻，
此时的军队完全是在靠士气行军，如果连士气都没有了，那才是真到了死期。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朱棣都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是依靠本能将头向旁边侧了一下，这支箭擦着朱棣的脸，直直扎到雪地中，
射进雪地后，箭簇还兀自的颤抖不停。
朱棣睁大眼睛脱口喊出，
“敌袭！！！”
轰！！！
朱棣话音刚落，几乎是同时，眼前白黄相见的世界现出一道黑线，以眨眼的速度飞扑而来。
朱棣一直梦想就是征北大将军，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哪怕只是眨眼功夫，敌军就已经往前冲刺了一大截，
但朱棣依旧冷静，捏住下嘴唇，吹出了一道有节奏的哨音，这支蒙人军队也是身经百战的铁军，
听到将军的命令之后，速度极快的掏出背后的长条布包，解开其中的火燧枪，
相较于之前朱棣对于神机营的构想只是停留在理论的阶段，现在朱棣手下的蒙人神机营，已经具备了一套完整的作战策略。
“三段式！”
张玉听明白哨音后，扯着脖子大喊，数千蒙人军队个个能打枪，只见他们迅速分成三列，
第一列单膝跪地，第二列站在第一列后面填弹等待，第三列则是调整阵列，等着第一列开枪后，补充为第二列。
三段式战法，最适合神机营的战法，能通过阵型调整实现快速连发，从而弥补填弹量少的弊端。
朱棣扬起下巴，脸上现出在二哥三哥面前，从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睥睨天下。
这是神机营第一次投入战场，这场仗一定要把敌人狠狠打疼！
蒙胥帖木儿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完全不需要用手牵住马绳，只需要用双腿夹紧，就能控制住马匹，骑术精湛。
蒙胥帖木儿身侧冲出一匹红马，正是亲卫军副将铁骨朵，
“苏丹！我们直冲过去吗？！”
蒙胥帖木儿冷冷一笑，毫不犹豫挥下手，
“直接碾过去！”
铁骨朵接令，兴奋的怪叫一声，带着一众兵马，发出驱赶野兽的怪叫声。
蒙胥帖木儿放慢了马速，在心中暗道，
火器威力虽大，但也只能打一发，
敌将是有两把刷的，将火器营排成三段队列，就可以连发三轮。
有点意思...
不过，火器的劣势和优势同样巨大，开了三轮枪之后，这火器甚至都不如烧火棍子，
蒙胥帖木儿应对之策是直接顶住火器，接着，快速拿下敌军。
铁骨朵丝毫没注意到苏丹大人往后撤了一段，他满眼通红，没想到真就有一群老鼠，偷摸摸了过来，铁骨朵怒吼道，
“杀光这些侵略者！”
“吼！！！”
张玉看向朱棣，朱棣勒住马匹，迟迟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这支火器经过改装，可以连打数发，
不过相较于以前牺牲了射程，而是将子弹换成了霰弹，只要射出去就会在前侧方炸开，威力虽然不如碎片手雷，但作用是一样的，
只要被粘到一下，非死即残。
所以，朱棣在等。
铺天盖地的怪叫声向着朱棣压过来，张玉手中满是大汗，死死捏住拳头，朱棣的手高高扬起，
看着眼前的天降敌军，脸上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冷冷道，
“呵呵，怎么都跟二哥一样，喜欢大喊大叫啊？”
敌军已经冲到五十步处！
对于骑兵而言，五十步就是眨眼功夫！
敌军已经贴脸了！
“殿下！！！”
张玉眼球都要凸出眼眶了！
朱棣的手如利刃一样挥下！
“开火！！！！”
张玉的声音淹没在爆炸声中！
火蛇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