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大山家的乔迁之日,我就厚着脸皮举个杯了,大家一起祝贺大山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有肉当然有酒,不止男人喝,女人那边也分了一斤。
菜过五味,族老满脸红光的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江大牛等人闻言,都是纷纷将面前的酒杯举了起来,除了年纪还小的锄头三丫之外,就连二牛和砖头都得到了一小口烧刀子。
“同喜同喜,哈哈,干了!”
江大山乐呵呵的说了一声,然后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云氏她们也都跟着喝了一口。
这是一场热闹的宴席,虽然菜式简单,可胜在分量足够,再加上搬了新家,大家伙儿都跟着高兴,因此吃的是非常满意。
吃到最后,就连性格内敛的芸娘和锄头都是挺起了肚子,跟在三丫后面一圈圈的绕着院子走,还一脸认真的听着三丫在那里科普消食养生的知识,一个个都是对三丫投去了崇拜的眼神,到后来甚至就连云氏都跟着绕起圈儿来,可把三丫给乐坏了。
“大山,现在新房子已经住进来了,只差桌椅板凳那些,这些交给老五爷俩儿慢慢弄,你们打算哪天开镰呢?”
妇人们不是在洗锅涮盆就是在散步消食,族老他们则是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喝着白郎中取出来江大牛去泡好的山楂片儿茶。
这山楂片儿还是白郎中往年晒出来的,用上了古中医的法子,虽然年岁已久,但是药效更好,一口下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肠胃似乎都变得轻松了几分,最重要的是还能清醒口气,提神解酒,越喝越精神。
石头他们正在玩儿老鹰抓小鸡,这法子比三丫的散步更能消食,饭桌上闷声不响的石头直接把几个小男孩儿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边,要不是大人还在,估计三丫已经跟自家堂哥吵起来了。
“石头转头锄头二牛,过来喝茶,喝了再去玩儿!”
江大牛先是给族老他们倒了一杯山楂茶,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便招呼几个兄弟过来跟着一起喝。
前世因为各种塑料零食和饮食不规律,江大牛可谓是吃够了肠胃不好的苦,还不到三十岁呢,可是看到很多好吃的东西都已经不敢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吃了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
可惜那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肠胃病……是没办法根治的。
这一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江大牛的肠胃也很健康,吃糠咽菜都不会便秘,但是养胃这种事儿得趁早,江大牛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好肠胃,以后等日子富足起来了,辣椒土豆红薯玉米那些都‘偶然发现’到了,自己才能随心所欲的把前世那些美食都给做出来啊!
“这什么茶啊,涩口的,不好喝!”
“嗯,没啥味儿。”
“大哥我们喝完了,可以去玩儿了吗?”
可惜,石头砖头他们显然不明白江大牛的苦心,一个个的都不觉得山楂茶好喝,一口喝完以后就又去玩儿了,让江大牛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我今早上去田里看了,明天就开镰吧!”此刻江大山放下茶杯,将后脑勺搭在竹制的靠背椅上面,看着屋檐外面的太阳,懒洋洋的说道:“这几天正好太阳不错,稻谷打回来晒两天就干了,到时候粮税一交,就算剩不下来多少,今年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接下来挣得就是自家的口粮!”
“说的也是。”听到粮税二字,族老也是收起了脸上的懒散之色,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田里稻谷长得比去年差了些,但是今年的粮税比去年还要多收两成,交了粮以后家家户户都剩不了多少,也不知道粮行会不会涨价……”
“涨价是肯定会涨价的,这事儿你就别抱多大幻想了,省得到时候又糟心。”白郎中打着扇子,扫了忧心忡忡的族老一眼,泼凉水:“问题在于朝廷会不会过问这事儿,那些粮商多少都跟京城的大官有些牵连,要是有人想要挣这种大灾钱,估计那粮价就没有个上限,到时候你们还得早点儿去城里多买些回来。”
“还有人会挣这种昧良心的钱?”江大牛故作不懂的插了一句。
“自古以来,贪官污吏不绝,这种人渣是每朝每代都有的。”吕秀才叹息一声,神色间也是露出了几分愤慨。
“是啊,咱都知道朝廷里有贪官,但是皇帝管不管那些贪官就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了。”族老苦笑一声,又看向了江大牛,脸上这才挤出了几分笑容,“还得多亏了大牛你们一家,这一个月来村里家家户户都挣了些银子,就算到时候交了粮税,也能去城里买些粮食回来备着,粮价涨了大不了就去买些面粉,凑合着总能支撑到明年。”
“三叔,都是一个村子的,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乡里乡亲的人都要面子,提多了万一人家心里不舒坦,咱们家可就得罪人了不是?”江大山笑着说道,不过他说的话显然是认真想过的,就连族老听了以后都沉思了起来。
升米恩,斗米仇。
这道理谁都懂。
江大山这番话也是前几天江大牛在桌子上‘无意’提起来的,族老是感激他们家帮助了村子里的人,但是总这么挂在嘴边,人家听上两三次的时候,可能还会对江大牛他们家感恩戴德,但是听上十次百次呢?
“大山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事儿以后我也不再说了,不过要是村里有谁对你们家有意见,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家也不要多想!”族老回过神来,拍了拍江大山的肩膀,神色认真的说道:“你们家做了好事儿,对得起天地良心,要是这还让你们家受了委屈,我这个族老也没必要当了!”
江大山还能说啥,只能苦笑,并且表达对自家三叔的感激了。
“现在城里的米面行也能买粮啊,要不我们这几天就去城里多买些回来?”江大牛转移了话题,当然,他问是这么问,实际上,心里却有些猜测。
“江小子,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亏你还在城里晃荡了一个月!”白郎中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讥讽的表情,低声说道:“那些粮商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的,人家上头有人,自然知道朝廷现在有多缺粮食,粮税为啥一年比一年多啊?还不是因为边关的战火一直没有停过!”
说到这里,白郎中顿了一下,语气讽刺的说道:
“你说说,如果换做你手底下的人开了粮行,临近朝廷收粮税的关头,你要是还敢提前大肆兜售粮食,上头那位会不拿你开刀吗?”
“你们家虽然去米面行买了几次粮食,但你们那都是少量,要是几斗几斗的往家里买,你试试看,那米面行的伙计绝对第一个把你给‘请’出来!”
说完,白郎中又靠了回去,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江大牛点了点头,果然啊,跟他猜测的一样。
上头有人,不管人家是不是贪官吧,人就是想挣这笔粮食的钱。
而秋税的时间基本是固定了的。
所以在此之前,为了不被那位九五之尊当成养肥的鸡给杀了,上头的人肯定会命令底下的粮行严格控制粮食出售量。
等粮税一收,朝廷把粮食凑起来送往边关,粮行再出售粮食,这个时候即便是那位想要把这群粮商给宰了,也得考虑一下刚刚交了粮税的农人家里有没有口粮活下去啊!
这是上头那些人与君主之间的博弈。
但是很显然,他们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不过相比于最底层的黔首农人,那群当官的一句话就主导了诸如三山村一百多号人的口粮,到时候江大牛他们去城里花高价买粮,还得感谢人家,这就是不同身份阶层的两极分化。
江大牛之所以觉得那群人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便是因为这种事情如果没有那位的允许,借那些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玩弄数百上千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