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可灵都界皇府的议事厅之中却是气氛阴郁,在座之人个个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沉默良久,还是界皇挚辉率先开口道“各位,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来看,之前玄都叛军突然转向界屏的确是一个阴谋,而他们真正要攻击的目标其实仍然是灵都,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再过五天,叛军就会兵临灵都城下。文顺,你是掌军长老,本座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准话,咱们的七十万灵军究竟能不能抵挡住叛军的进攻?”
文顺本是灵都三卫之一的营卫统制,因其在智信重新掌权的时候反应最快,是第一个宣誓效忠圣元界的灵军高级将领,故而得到了祥柳和智信的赏识,等他的修为晋级到九花,便顺理成章地被任命为了新的掌军长老。
在椅子上微微欠身,文顺说道“回大人的话,不是职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您也知道,如今灵军的兵力虽众,但军中冥师的数量却只有寥寥数百而已,可谓是少得可怜,以这样的实力想要跟玄都的上万高阶冥师作战,那完全就是以卵击石,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
挚辉皱着眉头道“本座没有让你击败叛军,只问你能不能守住灵都。即便是守不住,你有没有把握拖延一段时间,坚持到圣元界的大军赶来支援?”
“守不住,也拖延不了!”文顺的回答倒也痛快,连想都没想便答道“众所周知,如果得不到高阶冥师的支援,一个九花冥师便能横扫数千灵军士兵,而玄都叛军中九花冥师的数量接近四千,还有六千七花冥师,那他们的战力能相当于多少灵军士兵,这道算术题就不用我来算了吧!界皇大人,请恕职下直言,咱们跟叛军之间的战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这个仗根本就没法打!”
“文顺长老,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不待挚辉说话,一旁的执法长老清泉已经开口道“战争不是简单的算术题,如果扳着手指头算算兵力就能知道最后的结果,那从古至今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哦?”文顺说道“难道清泉长老有什么高见?”
“高见我是没有的!”清泉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虽然玄都叛军来势汹汹,在战力上也占有明显的优势,可咱们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是吗?”文顺说道“那我倒要请教,长老口中这一战之力究竟从何而来?”
“简单,八个字就能说明白!”清泉说道。
文顺又问“哪八个字?”
清泉正容道“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众志成城、同仇敌忾?”文顺喃喃将这八个字念了一遍,而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这有什么可笑!”清泉不悦道。
文顺止住笑,斜眼看着清泉说道“说来说去,你想说的无非就是‘士气’二字。可我要告诉你,不用跟叛军相比,如今就算是在妓馆、赌坊里看场子的打手都比咱们灵军更有士气!”
清泉黑着脸正要反驳,坐在他旁边的专学长老睿源却开口道“文顺长老,你这话就不妥了吧!你好歹也是咱们灵都的掌军长老,是灵军的最高指挥官,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拿自己的部下去跟妓馆里的茶壶打手相提并论呢?”
“有什么不能比的?”文顺说道“现在的灵军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灵军了,其中绝大多数人是怎么加入军队的,在座的各位大人不会不清楚吧!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些人自然是满腹的怨念牢骚,指望他们有‘士气’,那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此前灵军扩编征兵的诸般事宜都是由清泉具体负责,文顺这么说自然就是把灵军士气低弥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于是他立时便拍案而起道“文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为掌军长老,统不住自己的部属那是你无能,难道你还要把屎盆子扣到本座头上来不成?”
近来诸事不顺,文顺的心情原就糟糕透顶,此时见地位低于自己的执法长老居然敢跟自己跳脚,顿时也是火冒三丈,就见他把眼一瞪,起身骂喝道“清泉,你放肆!就凭你这个欺软怕硬,只知道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也敢指摘本座的不是?说本座无能是吧?好啊,老子今天就把这个掌军长老让给你来当,我到要看看,你拿什么去抵挡叛军的进攻!”
眼看二人越说越僵,再吵下去只怕就要动手,挚辉连忙劝止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如今叛军势大,本就不易抵挡,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若不能精诚团结,那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坐下,都给本座坐下!”
界皇大人发了话,文顺二人自然不敢造次,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见清泉和文顺不再吵闹,挚辉这才松了口气,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却落在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驭事院代长老方振身上。
“方振!”挚辉说道“虽说你这个长老之前还有个‘代’字,但也算得上是灵都有数的重臣之一,今日商议之事关系到大家的生死存亡,你难道就没有话说?”
方振原是灵都的狩族大宗正,因为在当年追捕叛贼的时候立下了大功,而原来的驭事长老挚辉又升职当上了界皇,于是便由他接替挚辉做了驭事长老,只不过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九花境界,因此他这个长老的头衔之前就多了一个‘代’字。
“哼!”方振重重哼了一声,说道“那玄都大军的战力比咱们强了百倍千倍,文顺长老说的没错,这仗根本就没法打!摆在咱们面前的无非只有‘死’和‘降’两条路,道理如此简单,还有什么可说?”
“降?”挚辉沉声说道“方振,你竟然想投降叛军?”
“那又怎样?”方振说道“所谓的‘玄都叛军’本来就跟咱们同宗同源,跟他们打,无论输赢都是在自相残杀,说实话,直到今天为止,我都没弄明白这些年我们在干什么。诸位大人,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为了一个根本没人知道在哪里的‘圣元界’,咱们灵都流的鲜血还不够多吗?难道这真的值得吗?”
“你??????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清泉怒道“方振,你不要忘了,当初你可是宣誓要效忠圣元界的!”
“宣誓?嘿嘿??????”方振自嘲似的笑道“要是我没有记错,在座诸公当年似乎都曾宣誓要效忠谷风界皇吧,可谷风界皇是怎么死的,莫非各位大人都忘记了?”
听方振提及此事,在场众人无不是面露惭色,因为当初杀害谷风界皇并嫁祸肖云峰的正是他们几个,虽说他们这么做只是奉命行事,但是在谷风继任为界皇之时他们也确曾当众宣示要忠于谷风,故而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确问心有愧。
“吭吭??????”挚辉轻咳两声掩饰了尴尬,说道“此事已经过去了许久,而且也算是事出有因,我看就不要再提了吧!”话锋一转,他又问道“方振,听你的意思,你是打定主意要投降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儿,方振便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地承认道“不错!一来玄都之人本就是咱们的同胞,向他们投降并不丢人;二来祥柳和她的宗主既然能做出弃我们于不顾,将守城主力悉数带走这样的事情,那咱们又何必再给她们卖命?故而职下认为咱们完全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反抗,干脆投降算了!”
“不行,我不同意方振的意见!”清泉断然否决道“各位大人,有两件事我要提醒诸位。第一,虽然探报说宗主和圣使大人的人马在前往界屏的途中遭遇伏击损失殆尽,可宗主和圣使本人究竟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如果咱们向叛军投降,万一二位大人突然归来可怎么办?敢问诸位有谁能承受得起她们的怒火?第二,就算宗主和圣使已经遇难,但圣使临走之时说得明白,圣元界的大军再有十来天便能抵达,诸位,这可是一支来自‘神域’的精锐大军啊,跟这样一支军队交战,即便玄都叛军战力不俗,恐怕也只会落得全军尽墨的下场,现在咱们若是降了叛军,待来日圣元界大军剿灭叛军攻下灵都,那咱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我认为投降叛军绝不可行,为今之计只有死守灵都等待救援才是正理!”
“狗屁的正理!”方振不屑一顾道“如今玄都大军距离灵都不过数日的路程,而且刚才文顺长老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凭灵军的战力,根本连一天都撑不住。死守灵都?哼,守是守不住的,死倒是死定了!”
“我支持方振代长老的意见!”文顺轻蔑地瞟了清泉一眼,说道“清泉长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当真是出于对圣元界忠心耿耿才宁死不降吗?我呸!你不过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自知降了以后仍然难逃一死,这才想拉着大家给你垫背罢了!”
“你放屁!”清泉骂道“文顺,你这个无耻的懦夫,你???????”
不等清泉说完,就见挚辉一巴掌拍在案上,怒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闭嘴!这里是界皇府的议事厅,是商议军国大事的重地,想骂街就给本座滚出去,此地容不得你们放肆!”
见界皇大人发了火,一旁的睿源长老也劝解道“二位大人稍安勿躁,界皇大人说的没错,眼下形势危急,咱们更是要精诚团结才是,这个时候闹内讧,那可就万事皆休了!”顿了顿,他又说道“刚才清泉长老提出了两条不降的理由,老夫认为第二条就不用想了,可第一条咱们却不得不重视。”
“哦?”挚辉说道“这么说,你也认为宗主和圣使并没有死?”
“圣使大人不好说,可宗主大人还在世的概率却是很大的!”睿源答道。
挚辉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睿源说道“因为老夫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伤的了宗主大人的性命!”
“嗯,此话有理!”挚辉说道“那你是不同意向叛军投降了?”
“不,我的意见是先等一等再做打算!”睿源说道“玄都大军不是还要数日才能抵达灵都吗?依老夫愚见,如果宗主大人能在这几天之中安然归来,咱们便跟叛军决战,可她若是没有回来???????唉,那咱们就别无选择了!”
不得不说,睿源的这个建议确是最为稳妥,挚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要表示赞同,就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不用再等蝶舞宓了,她回不来了!”话音未落,只见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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