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边哄着摇篮里的孙女午睡,边给阿遥施针,名声都是一点点攒出来的,村民没见识过她的医术,不相信很正常。
换成谁,在有名望的老大夫,和名不见经传的新大夫之间,都会选择前者。
只要她将阿遥的耳疾,和庆娘的腿伤彻底治愈,村里人眼见为实,自然就信了。
林老太刚要扒出最后一根银针,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女声。
“婶子,我来拆木板了。”
阿瑶头一转,银针生生从林老太手里溜走了,还在脑袋上晃悠了两下。
“看来是真好了不少,这么远的位置都能听到声音了?”
“婶子医术高明,多谢婶子。”
少年耳尖一红,赶忙收回目光,却意外跟摇篮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女娃娃对上视线。
祥云满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落在少年眼里,变成了婴儿刚睡醒的懵懂无知。
他低头逗弄婴儿,脑袋半点不敢抬起来,只有祥云瞧见他慌乱到只敢用余光四处乱瞟的眼神。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少男情怀总是诗啊!
她一个老黄瓜刷绿漆的假婴儿,看了都忍不住想说一句,少年啊,你的想法很危险。
庆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别管丁茂山多不是东西,在两家人没解除婚约之前,她俩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儿。
在这个将女子名声看得极其重要的年代,任何一点桃色新闻,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伤筋动骨一百天,板子拿下来了,也要在家多休息,这回腿伤得重,好在你年轻,恢复得快,不用担心以后走路问题。”
林老太又吩咐张氏拿了两副捣好的药膏,让庆娘回去敷上,“这是两天的量,用完了我再让胜男给你送过去,省得你来回跑了。”
庆娘赶紧接了过去,冲张氏点头致谢。
“谢谢张嫂子,待会儿得麻烦嫂子跟我回去一趟,我准备了十斤稻米,还有五斤白面,本来想亲自拿来的,可太重了,有些拿不动……”
张氏爽快地摆摆手:“我来我来,没人比我更适合干这事了。”说着,要扶庆娘往院外走。
“咿呀!”祥云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张开手臂望着庆娘,每回漂亮小姐姐过来,都要抱着她亲一会儿的,今天还没抱抱呢。
“瞧我怎么忘了,我家阿宝可喜欢庆娘了,你再坐会儿,陪陪这丫头吧。”
庆娘腼腆笑了笑,挨着摇篮坐下,一抬眼,对上少年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
林老太和张氏忙着配药,曹同光去院子里跟林老三唠嗑,屋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些天一直没找到机会……那天晚上,谢谢你。”
庆娘声音很轻,轻到祥云都以为自己幻听了,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二人间来回打量。
少女知道阿遥听不清,大着胆子,将被救那晚的点滴说出口,一字一句带着深深的怀恋。
夜幕下繁星点缀的星空,草丛里漫天飞舞的流萤,还有滚落山崖呼救无果的少女,以及跟天降神兵一般出现的少年……
祥云躺在襁褓里,听得想尖叫,一字诗:妙。
庆娘离开后,阿瑶依旧保持着摆弄摇篮的动作,眼神盯着某处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用谢。”
目睹八卦全程的祥云,找不到倾诉对象,心里那个抓心挠肝的难受,一直到晚饭点,还扭着屁股在郑氏怀里蹭来蹭去。
“阿宝这是怎么了?一下午跟身上长虱子似的,半点不消停。”
“是不是躺了一天,太无聊了,算起来,阿宝也有三个月了,这么大的孩子可以开始锻炼趴着了。”
张氏接过祥云,让她尝试趴在床上。
祥云胸口贴着床板,小胳膊小腿使劲划拉着,想抬起头,脖子却软趴趴地不听使唤,费了老大劲儿也抬不起来。
“嗯哼哼!”祥云心里苦啊,小身板啥也干不了。
天吉从屋外疯玩回来,看到妹妹无助的小模样,大笑出声。
“妹妹好像湖里的王八呀!哈哈哈……”
“噗噗…”祥云一听,胳膊腿都不动了,吐着泡泡发泄不满,哼哼唧唧要哭出声。
林老太摇着轮椅过来,抱起孙女轻轻晃悠,温柔哄着。
“别听你三哥胡说,咱不是王八,咱是招好运的锦鲤!”
秋收的活儿接近尾声,这几日,家里的男人带上大黄牛都忙碌得很,为了林家能在村里留下些好印象,主动给缺劳力的人家帮忙干农活。
前几日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早年两个儿子被征兵,上了战场一个都没活下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守着三亩薄田过活,腿脚不方便,做不了农活,村里人敬重二老,平时有些什么困难,也愿意帮忙分担着。
林家人主动帮忙,着实在村人心里刷了波好感。
两老夫妻捧着林家几个儿子的手,眼圈红了又红:“好人啊,你们家能来村里落户,是好事啊!”
兄弟三个干活利索,两天功夫就把地里活儿干完了。
接着又连续帮了三四家,都是老幼病残居多的人户,每去一家都受到热烈欢迎。
可这两日帮忙的人家,却让林家人犯了难。
村南面居住着的钱寡妇,前两年丈夫死了,留下个年轻小媳妇和半大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按理说村人也应该多照顾些,可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提到钱寡妇脸上都是鄙夷之色。
一开始林家人不知情,直到林老大牵着黄牛进钱家院子,将割下来的稻谷放在石磨上褪皮时,钱寡妇扭着腰肢过来,要用帕子给他擦汗。
“大兄弟,瞧你热得汗都流进胸口了,我给你擦擦……”
林老大吓得当场丢了稻梗,眼睛瞪得溜圆,望向钱寡妇的眼神简直是在看洪水猛兽。
钱寡妇见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本想作罢,又瞧见他壮硕的身子骨,心里没来由痒了一下,佯装脚下不稳,就要扑在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