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宣子话音刚落, 云洲玉出手了。
若说对上那头巨兽,他拿出全部实力,那对上闻宣子, 他必须拿出比自身更强的势力。
当世大术士第一名,绝非好对付, 以云想, 唯一庆幸的是,他一直呆在巨兽身体里,并没有符咒符纸,对术符的运用,或许没那么得心应手。
云洲玉既然动手, 以云也不会坐以待毙,两人配合下,以术符为介,闻宣子被逼得后退数十步。
闻宣子歪歪头,竟然笑起来,骈指顺着自己黑长头发往下顺,突然,云洲玉布置的符咒就像被狂风骤雨刮过, 纷纷作废。
云洲玉脸色很难看。
闻宣子说:“术者, 本就可以通天与地, 是你们学艺不精,才不得不利用纸张,来做成术符。”
他想到什么, 惊讶地瞪大金色的眼眸:“过去几十年,你们外界,不会有人连这点都没悟透吧?”
话说着, 他随意于空中画符,搅动第九道的天地。
他悠哉悠哉,云洲玉和以云光是躲开攻击,就耗费几乎所有注意力,等以云好不容易得空,她提醒云洲玉:
“不和他比术,近身战!”
云洲玉了悟,闻宣子的肉.体,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年轻,可以靠体术扳回一城。
必须尝试一击致命。
他踩着石头借起风符,往前一蹿,爆发出过去从没有过的力量。
转眼,他逼近闻宣子,在闻宣子嘴巴还一张一合时,猛地掐住他的脖颈,两人一齐摔倒在地。
这回,闻宣子真的有些惊诧。
他翻动眼睛,嘻嘻地笑:“不错不错你可以嘛,这身力量,真年轻……”
云洲玉越用力,闻宣子却越兴奋,他敏锐察觉不对,一个后退,才发现自己攥的是惊雷符,下一瞬,雷暴起,云洲玉闪身躲开,还是被震得浑身沾满灰尘。
真正的闻宣子站在他们后面,捻着手指,夸张地说:“哇,你这反应能力太好了。”
他又有点感慨:“和我对打超过一炷香,嗯,还没死,真厉害。”
云洲玉和以云退到一边,调息准备。
闻宣子轻笑声,忽的一跃,骤然出现在云洲玉和以云面前,云洲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后,猛地砸到地上!
以云蓦地睁大眼睛:“洲玉!”
闻宣子居然徒手起风,操纵于术,紧紧摁住云洲玉的脖颈!
云洲玉皱起眉头,面上露出窒息的痛苦神色,却连扼住他喉咙的风,都碰不到,他脖颈凭空出现两道乌青,昭示他生命的存量。
以云蹲在一旁,空着急,无可奈何。
突然,他的挣扎缓了缓,除了紧皱的眉头,那只黑色眼瞳,却有些茫然。
瞳孔也慢慢缩紧。
以云没注意到,她程序极快地波动,主动为她算出最优解。
实力差距面前,云洲玉根本无法讨个好,但是云洲玉不能死,她“死”是脱离这个世界,云洲玉死是毁灭这个世界。
不管如何……
她当机立断,回头看闻宣子,冷淡地说:“放过他,我可以跟……”
战斗瞬息万变。
话还没说完,她耳边掼过一阵风,把本来神色随意的闻宣子,一股打飞!
以云甚至连“你走”这两个字都来不及收回,就听到云洲玉粗喘一声:“走什么,跟他能去哪?”
以云回头一看,云洲玉就在她身后,刚刚那攻招,居然是他发出来的!他不仅摆脱风的扼制,还反过来打闻宣子!
只看,他嘴唇有点苍白,脖颈的伤痕很明显,目中却格外明亮,好像燃着一簇火苗。
他的声音几乎嘶哑到快消失,还是有浓浓的不爽:“别想了,你只能跟我!”
以云一喜:“你没事?”
“啊,”云洲玉扭了扭脖颈,“感谢他让风与我直接接触。”
拽住以云往后一躲,云洲玉对上闻宣子的下一个攻击,他再不需要掏出术符,像闻宣子一样,直接骈指起术!
闻宣子大笑起来:“有趣有趣,你居然这么聪明,这就懂了?”
其实闻宣子所用之办法,就是以他自己身体为介,借天地灵气起术,这和以符纸为介是同个道理。
但是以人为介,又几乎不可能,除非术不止是术,对使用者要求也不一样。
从一开始,云洲玉就知道闻宣子用的术不一样。
闻宣子这一击,让他接触那风,有一瞬间,他大脑突然清晰无比,还原闻宣子所用的术画法,确实和正常术士用的术符不一样。
依样画葫芦,他挣开束缚,反手打回去。
只是,这对身体也会造成损害,云洲玉偷偷抹掉唇畔溢出来的血液。
以云没看到,闻宣子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不是活人能用的术,你用了,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无所谓。
云洲玉知道,他在意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只是损伤身体,那根本不算。
初初掌握这种方式的运术办法,他并不熟练,会的也只有驭风,闻宣子不想让他熟悉起来,难得收起玩笑的神情,攻击一步步紧逼。
闻宣子用惊雷,云洲玉躲过,却回过头,徒手去接。
闻宣子明白他想干什么,呢喃一句“找死”,骈指要动时,却被一股极大的力气,遽然踹飞!
他的注意力满心满眼,都在那突然学会无符驭术的小子上,倒真的忘了,还有个东西。
这东西形似人,却没有呼吸,让他险些忘了她的威胁。
以云回旋收脚,往后退几步,她这一击,让闻宣子整颗头都偏到极左,如果是个正常人,这时候,头早该掉了。
可是闻宣子不是人。
他扶着自己脑袋,掰回来,盯着以云。
云洲玉已经接触到惊雷,他半个手掌发焦,向来如玉的手指,蜷成一团,但让他增多在这战场存活的机会。
他摸清闻宣子所用惊雷,和正常惊雷的区别。
“破!”
云洲玉口中鲜血直流,一连用了七道惊雷,一道比一道还要强!
闻宣子不得不后退几步。
正常术士,刚接触这种运术办法,不修习十几二十年,做不到像云洲玉这样。
这人有极为恐怖的修习能力、身体承受能力就算了,他的信念,心力,具象化,灵魂透出的强大与从容,让闻宣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年,把他封进第九道的那个术士,也有这种灵魂!
啊,他记起来了,那个术士,也有这样一只,乌黑得能容下宇宙万物、星辰转换的眼眸。
尘封的回忆,一下子鲜明起来,闻宣子嬉笑一声,包括他如何拜在那个术士手下,如何被屈辱地封印在第九道里。
难不成,这是老天给他送来的复仇机会?
几十年了,每次想起那个术士,闻宣子都会震怒。
面前这个人类,和那个术士绝对有关系。
他彻底怒了,长发扬起,破除云洲玉的惊雷术,步步紧逼下,巨兽也随着他意念的召唤,朝云洲玉和以云奔去!
云洲玉咽下血液,运用刚学的术法,强行扯开那道结界缝隙。
这回,闻宣子没有用术捏起结界缝隙,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只会被云洲玉学走这道术法,那更有利于他逃离第九道。
可是他不会让这个术士逃走的。
他必亲手杀了他!
闻宣子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谁都别想走。”
云洲玉布置术法,勉强拖住一会儿,眼看结界开启,那巨兽的尾巴先行而至,就要卷起两人,云洲玉和以云躲开,不得不回头与闻宣子缠斗。
可是,随着缝隙越开越大,它接下来会很快关上,只有几息的时刻,能够让两人逃离。
以云喊:“我拖住他们,你先出去!”
“不行,你……”
云洲玉不肯,但即使他真的做了,也不能如愿,只因用了新运术办法,他身体无法和一开始一样灵活,甚至咯血,在巨兽的尾巴卷来时,他根本躲不开。
闻宣子存心让他死,巨兽的尾巴用劲一捏,碾他的五脏六腑。
云洲玉“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
以云程序发出警告,她瞬间算出最佳途径,爆发一跃,以短匕割巨兽尾巴,巨兽吃疼,趁着它尾巴松一点,她用力拽出云洲玉,往逐渐合上的缝隙甩过去!
她的力气足够大,定能让云洲玉到达缝隙的。
但她该是回不去。
以云望向愤怒的闻宣子,心想,她也是尽力了。
尽力没辜负自己的任务,尽力保护这个世界不崩溃,尽力……尽力做到她想做的事。
其实不止任务,她也有私心。
她想让他活下来。
让那个拥有顽强生命力量,自大骄傲,又容易自作多情,时常出于欠揍状态的少年郎,活下来。
以云回味了下残留在指尖的温度。
她笑了笑,这就够了。
云洲玉耳畔簌簌风声,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忘记有只眼睛受伤,双眼一起睁开。
周围蒙着一层血雾。
他看到,第九道的天地,是暗沉猩红的,以云的背影,似乎被融入这天地——不,不是第九道的天吞没她,是那只巨兽。
不可以,云洲玉想。
他被丢在缝隙的另一端,是她把他丢过来的,可是她来不及逃走了。
叫阿黄的巨兽,那张血盆大口,咬住她。
“咔吱、咔吱”。
不可以,云洲玉张了张口,可是他说不出话,一张口,嘴角沁出无数的血渍。
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保护的人……
眨眼的瞬间,变得这么慢。
他亲眼看着,在闻宣子的命令下,那只巨兽尖锐的牙,被损坏的同时,刺破她的脖颈,她的皮肤,头颅半挂在肩膀上,微微垂下。
面向着他,她的眼瞳里,没有任何焦点,恍若死去。
不!可!以!
他才表白心迹,还没来得及畅想两人的未来,也还没来得及,为她打造一副永远不会被回收的身体,更来不及,好好喜欢她。
以云好傻,他怎么可能抛下她呢。
可是,她又怎么舍得抛下他呢?
他要带她走。
满腔血液沸腾,□□疼痛却丝毫比不上他亲眼所见之痛。
云洲玉眨了下眼睛,这一瞬间定格,仿佛时间被强制终止,他的耳朵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将世间万物的声音都隔绝开。
只剩下一声微弱的呼吸。
那声呼吸,忽然加重。
虚灵山下,所有大术士盯着那张地图。
地图上的两个红点相互交战,有时候,红点快得这些大术士都看不清,直到此刻,那地图上,变成一个红点。
有人问:“云洲玉出来了?”
是的,红点若是死了,则是变成黑点,若是消失,则是说明结界打开,云洲玉出来了。
实在令人意想不到,若他能从第九道出来,大术士,即将新增第一百一十四名。
大术士新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该提,只是没人相信他能出来,现在,他通过第九道,实力摆在那里,绝对能晋为大术士。
不,不止,所有人屏息,又相互传递眼神,得到一个讯息,云洲玉不是第一百一十四名,理应直接成为大术士第二名!
多么荒谬,十五岁就有这种能耐,这是天才!
只是,陆青没来得及松口气,其他人也没来得及讨论要让云洲玉的名次落在哪里,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住,只因变成一个红点的地图,又多出一个红点。
已经跨过结界缝隙的人,回去了。
闻宣子撑着下巴,坐在阿黄头上。
他好奇地看着浑身淌血、低着头的云洲玉,好不容易能活下来,结果却还会来送死的人,可不多见。
他嗤嗤笑起来,说:“说好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云洲玉没说话。
他受了重伤,连站起来都很勉强,只是踉踉跄跄,朝前走几步。
“……还……我。”
闻宣子拍拍座下阿黄,说:“难为你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补好。”
阿黄叼着以云,委屈地呜呜一声,闻宣子却说:“但它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不是吗?有人的外表,却不是人,居然不会流血,可就是我,也会流血。”
云洲玉迈出一步,又嘶声说:“还给我。”
闻宣子抬起头,戏弄地说:“你要是有能耐,你就自己来拿……”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起,就是连巨兽,都险些被掀翻,连连退后四五步。
闻宣子略有些诧异,以手掌掩面,待风过后,看向云洲玉。
他上下牙齿轻轻一磕。
云洲玉缓缓抬起头时,露出因为受伤一直闭起来的赤金眼瞳,闻宣子心里一咯噔,他一直以为,他们像同类。
金眸者,拥有通天地的天赋,只是学术道,终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僵尸。
可是,看着云洲玉的赤金眼瞳,他才发现不一样。
这是来自金眸血脉的分辨。
闻宣子是双眼金眸,本该是血脉最为纯正者,却察觉不到云洲玉的呼应,反而有种天生的恐惧,牢牢攥住他的心扉。
闻宣子咬住牙。
他探出来了,云洲玉不仅不会成为他这样的活僵尸,还拥有摧毁一切的天赋,可恨,这种极为恐怖的天赋,是那个术士带的!
至于为什么是赤金瞳孔,恐怕得问几十年前那个术士。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闻宣子面容严肃。
云洲玉拖着身躯疾奔而来,那只赤金的眼中,只剩下从巨兽嘴上掉落的人。
他的天赋,爆发地淋漓尽致。
身体根本撑不住他这种强悍的天赋,岌岌可危,他却忽视这钻心的痛,一下接住以云。
闻宣子趁机引术攻他,他认真起来,所有术法的攻击都极强,可是刚刚,他对云洲玉造成的威胁有多大,现在就有多无力。
他无法再对云洲玉造成伤害!
所有术法,被云洲玉周身结起的结界轻易弹开,他恍若未察觉,理都不理闻宣子,枯手抱着她,用那只完好的手,轻柔地拍拍以云的脸颊,问:
“以云、以云?”
他试着扶好她的头,脖颈只剩下细细一道,无法修复。
都是徒劳。
这具身体里,早没有灵魂。
不会再有一个人。因忍受不了他一遍遍的唠叨,而选择妥协,不会再有一个人,因挂心他一次次提醒他,让他小心。
不会再有一个人,会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学着他慢慢阖上眼睛,又呆又可爱。
云洲玉又一次将她的头颅掰回去,他看得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程序跳出来的警告,都在预示着,她之将死。
可是,她曾说过不会不理他的,怎么能食言呢?
他不信,一定还有办法。
见云洲玉只顾着以云,闻宣子命巨兽把两人踩在脚下。
巨兽抬起脚,猛地踩中,扬起灰尘无数。
闻宣子死死盯着那一处,过了会儿,才发现不对,他回过头,云洲玉站在巨兽背上,抱着那具残破的尸体。
他亲亲她空洞的眼睛。
勾住她的手指,语气依恋:“你先睡会儿。”
闻宣子对他出手。
下一瞬,强大的风刃自上而下,“刺啦”的声音十分刺耳,就像要把苍穹撕裂,把第九道彻底搅碎。
但这风刃,不是闻宣子出的术。
是云洲玉。
他发髻松散,黑发狂舞着,这道风刃,割裂巨兽的爪子,巨兽跌倒。
云洲玉抱着以云,轻轻落到地上。
闻宣子见状,暗骂句时机不好,立即躲回巨兽的身体里,巨兽是他作为活僵尸的母床,能够蕴养他,就算是巨兽死了,只要他不出来,就能拖住云洲玉。
他想,云洲玉只是爆发出天赋,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天赋,只要拖到他身体崩裂,他就能出来杀了他。
可是他想得太好了。
在他钻进巨兽身体的瞬间,又一道风刃从天而降。
这是一把大铡刀,将整头巨兽,从侧面均等的一分为二,劈开。
这头令所有大术士束手无策的巨兽,在第九道作威作福几十年,突然被切开,所有鳞甲脆如纸,它的□□更像一块豆腐。
喷溅出来的血液,几乎把第九道的天空彻底染成红色。
它缓缓裂开,一左一右,露出正要遁入母床的闻宣子,闻宣子震怒又惊异,骂一声疯子。
云洲玉偏执一挥,起风术化成手掌一般,将他狠狠拍在地上,并且扼住他的喉咙。
闻宣子并不感到害怕,他大笑起来:“你大可以杀了我,但是那样,你就不知道你的身世!”
云洲玉顿住。
闻宣子继续诱惑:“你这身体根本撑不住,想活下来,就得从你的身世去找,我或许猜到一二,跟那个该死的大术士……”
他顿住,金色眼瞳露出狡黠,“哦对了,剩下的我就不说了。”
“嘻嘻。”
云洲玉看着他,眼睛鼻孔都在淌着血液,闻宣子赌错了,他对他的身世,并不感兴趣。
他最在乎的,现在躺在他怀里。
都是面前这个人造成的。
云洲玉手指一挥,闻宣子的笑意卡在喉咙,他面上双目圆瞪,眼球凸出,再也动不了,因为他和他的阿黄一样,被一分为二。
这片猩红的天地间,只站在一个抱着残破身体的少年。
忽然,他想到,他要去问师父,他该怎么做。
他一定能把她救回来。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首先要离开第九道,往身前随便一划,结界破开巨大的漏洞,他踏结界而出。
整片虚灵山,震天动地。
第九道的结界,集合当年大术士之力,因为他这个动作被彻底毁坏,像是琉璃乍碎,狂风卷着猩红云雾,弥漫天际,见者无不心惊。
虚灵山下,甚至有大术士已经准备逃走。
好在随着结界被破坏,那震慑第九道的妖兽,并没有冲出来,甚至连气息都感受不到。
这让大术士们堪堪维持住体面。
有人呢喃:“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那张地图上,彻底剩下一个红点,第三名卷起地图,冷静地说:“该是云洲玉出来了。”
陆青也往前走几步。
只看,在腾腾灰尘之中,一个少年抱着一具几乎七零八落的身体,他步伐很重,每走一步,都要粗喘一声,仿佛一旦摔倒在地,便再也爬不起来。
少年抬头,露出那一只漆黑,另一只却诡异赤金的眼瞳。
在场的大术士,无不讶然,还有人下意识后退两步。
“金眸!”
云洲玉看着他们,喉咙发出嗬嗬声,声音像被拧干的抹布,露出粗粝的纹路:“救救她……”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祈求:“救她,谁能救救她……”
求求你们救救她。
为什么都只看着他?
救救她,只要救救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名稍稍上前一步,幼嫩的声音打破僵局:“金眸异瞳,当诛!”
云洲玉听不清,他望着他们,无望地寄托期冀,颤声问:“你们会救她的吧?”
陆青似乎在和第二名争执着什么,周围的讨论声起伏。
没人回应他,能不能救以云。
他们都是废物,他也是废物,亲眼看着……云洲玉脑海中闪现一个画面,他脑袋很痛,闷哼一声,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终于撑不住,跪在地上,摔倒之前,他下意识用手护住以云的头。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与眼眸空空的以云对视。
艰难地仰起头,他花费极大的力气,在她额心,落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他又想,他不该弄脏她的,伸出手指,拽着自己衣角,在她额心擦拭着,手指顺着她的眉眼轻抚下去。
周围围过来一些人,他们说什么,他不知道。
他算是明白了,不能指望别人,他得救以云,救他的以云。
他能救她的,一定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