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凭什么呢？
她不甘心！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只要嫁得好，这一生，就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见，这第二次投胎，比第一次投胎还要重要。
于是，程银霜便把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第二次投胎上。
这是她翻牌的唯一机会。
她长得美，人也聪明，而且在宁家，她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讨好人的本事更是高明，宁彩衣拿什么跟她比？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第二次投胎，是建立在第一次投胎的基础上的。
所谓门当户对，指的，便是这个道理。
不管她程银霜有多优秀，始终不是宁家亲生的，跟宁彩衣这个宁家大小姐一比，她什么都不是。
长得美又如何？大户人家的小妾，哪个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程银霜彻底崩溃了。
于是，她不择手段地想要置宁彩衣于死地。
可惜，宁彩衣修为太高，运气太好，任凭她费尽心思，最终也没能杀死她。
如今，她竟死在她的手中。
连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
宁彩衣当然不会放过她。
程银霜总觉得，自己貌美如花聪明努力，但她心术不正，越走越歪，她的聪明努力全都用在了害人上。
夏日炎炎，当宁彩衣挥汗如雨地苦练刀法时，程银霜却和一群少年少女们聚会赏花泛舟湖上，到处勾三搭四。
冬日严寒，当宁彩衣穿着蓑衣皮靴，戴着斗笠，冒着漫天飞雪，在山林中奔跑，苦练体力时，程银霜却和一群少年少女们围着火炉，吃着美食，喝着暖心暖肺的红枣桂圆茶，言笑晏晏，打情骂俏。
程银霜觉得自己很努力。
但事实上，那不叫努力，那分明是享受。
人世间，哪有这么舒坦的努力？
像宁彩衣那样的，才叫努力。
宁彩衣不是笨，她是大智若愚，有远大抱负。
程银霜也并非聪明，她只是好吃懒做，成天动着歪脑子，妄想什么都不付出，便拥有一切。
当然，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饱尝失败之后，她还是付出了。
她付出了自己年轻的身体，以年轻貌美之躯，去伺候宁父。
她成功了。
如果她一直朝着这条路走下去，未来倒也不会太差。
她还年轻，完全可以为宁父生几个胖儿子。
有儿子傍身，宁家的一切便全都是她的了。
如果她能把儿子教好，让他和宁彩衣多亲近亲近，姐姐长姐姐短地多喊几声，宁彩衣一高兴，说不定还会主动掏钱给弟弟花。
在姐弟亲情面前，上一代的恩怨，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然而，程银霜偏偏不甘心。
她嫌弃宁父太老。
可如果宁父是个年轻俊美多金的帅小伙，能轮得到她吗？
他完全可以去找一个门当户对年轻美貌的少女，还能赚女方家一大笔嫁妆。
她程银霜，毕竟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不管她有多不甘心，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更何况，她还没有一技之长。
如果她能拥有宁彩衣那样的修为，或许大户人家也还能看得上她。
可她文不成武不就。
因为不管是习文还是习武，想要学好，都需要日积月累吃很多苦。
她吃不了那个苦。
而且，在她看来，女人嫁得好便可以了。
习文习武，那都是男人的事。
至于女红和厨艺什么的，她觉得，那都是下等人干的活，她将来是要当贵妇的，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下厨做衣裳，所以也没必要学。
学来干嘛呢？
然而，事实上，大户人家选媳妇，哪怕是门当户对，也会挑选有本事的姑娘。
谁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呢？
哪怕聊天都会觉得无趣。
然而，这个道理，程银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她只会哀怨自己命不好，父母早逝。
可她也不想想，越是光着脚的孩子，越需要拼命努力。
可事实上，她远远不如宁彩衣能吃苦。
程银霜明明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命，却比千金大小姐还会享受。
她贪得无厌。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所以到了最后，她不但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至于她腹中胎儿，的确无辜。
可事到如今，宁彩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总不能因为胎儿无辜，就放过程银霜吧？
真那样，最后死的，只怕会是她。
程银霜死了。
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忍不住幻想：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多不甘心，人生，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
她死了。
她年轻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再没有以后。
陪她一起死的，是她的姘头，宁府管家。
那管家临死前，还在一直骂她。
说她不要脸勾引他，如今还害死了他，他就算是化为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他原本还算清秀的年轻面容早已彻底扭曲，比厉鬼还要狰狞，可见有多恨她。
他将她骂得一无是处，比任何陌生人骂得都要凶狠。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宁父。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直都是笑脸对她，把她当做掌心里的宝。
她突然迷茫了。
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那一刻，她竟分辨不清。
程银霜死后，宁彩衣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法事，请了很多得道高僧，为她和肚子里的胎儿，超度亡灵。
人死如灯灭。
过往恩怨，随风消逝。
在经文的吟诵声中，她仿佛看见了一身重孝的程银霜。
彼时，她父母刚刚过世。
她站在她面前，怯生生地唤了她一声表姐。
那一刻，宁彩衣泪如雨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
往昔种种，仿佛梦一场。
她们，都回不去了。
知道彩衣心中难受，举办丧事那一天，云汐想要过去陪她。
可宁彩衣却坚决反对。
她说：“万万不可。参加完丧事没多久，是不能参加喜宴的。烟儿马上就要出嫁，你错过了沫儿的喜宴，万不能再错过烟儿的。”
彩衣的话很有道理。
可这个时候，彩衣身边没个人陪着，她实在放心不下。
至于她那个父亲，根本就指望不上。
好在，荀奕带着荀晴过去帮忙了。
云汐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在家修炼。
至于那颗复忆丹，彩衣已经拿到手了。
只等着办完丧事再服用。
云汐也已经鉴定过了，那颗复忆丹是真的。
在拿到复忆丹的那一天，云汐便解了宁父身上的慢性毒药。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便到了封似锦和冷烟的大婚之日。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
同一个时间，同一片天空，有人在办丧事，哭哭啼啼痛不欲生。也有人在办喜宴，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人生便是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冷烟出嫁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嫁给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想当初，她惨遭毁容，被未婚夫抛弃，差点就要活不下去了。
可当她咬牙爬过泥泞不堪的人生沼泽地后，老天爷，终于向她绽放了笑容。
只是，连累了封似锦被世人嘲笑。
封似锦是因为看不惯云澈羞辱她，为了帮她解围，所以才成的这个亲。
冷烟心中万分感激。
只是，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
事后，冷烟后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被人羞辱，她早就应该习惯了，怎么能因为一时意气头脑一热就在婚书上签字呢？
害得封似锦下不了台。
为了维护她的体面，他不得不陪她在婚书上签字。
一想到这些，冷烟心中说不出的愧疚。
冷烟是从云家出嫁的。
云老太太特别喜欢她，当不成孙媳妇，她便收她做了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