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制作肥皂的秘方——”
嵩元郡夫人嗅到了利润的味道,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再不似之前那般,对长公主针锋相对,而是摆出了阿谀讨好的模样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冒犯了殿下,您胸襟似海阔、似山高,不要与我这见识短浅、久居蓬蒿的妇人一般计较。”
说罢,还乔模乔样地自个儿掌了自个儿的嘴。
老脸也是真能豁得出去,半点不臊情的。
慕听雪也不恼她,相反,她觉得崔秀莲这种“小人”,是最好用的。
你可以轻易地用利益掌控她(他),让她为你做事。等你不想用了,鉴于她人品德行又不怎么样,把柄到处都是,能够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开。
这也是为什么华夏历史上,不少皇帝喜欢用“奸臣”“奸相”“奸商”的原因。
嵩元郡公和嵩元郡夫人,辈分极高,这是他们的长处,在偌大的晏氏宗族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威望。试想一下,如果连这二位,都同意了放良家奴,捐了田地,其他晏氏分支的宗亲,还能有什么意见?
慕听雪把肥皂秘方分享出去,有损失么?
没有。
后天就是大婚日子了。
晏家人开肥皂厂、酱厂、白酒厂,不就是自家人开厂么。
而且肥皂产出越多,全国的个人卫生情况,就能越来越好,疾病也会越来越少,有效达成防疫目的!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在摄政王的大力促成下,晏家主支、分支放良了共计一万名家奴,并把五万亩田,分了出去。
作为补偿,不少族人都得到了肥皂的配方,甜麦酱的配方,在各州郡投资开设了肥皂厂、番茄酱厂、酱菜厂、酿酒厂等等。
一时之间,名声臭烂到极致的篡权外戚晏氏一族,在民间,风评竟然开始逐渐好转了起来。
以前,大家提起摄政王,提起晏家,都要吐一口唾沫,大骂一句“无耻国贼”。
而现在,一部分农民和民工提起晏家,笑呵呵的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晏大善人”。
农奴翻身,做了自耕农,从贱转良,还有了自己的田,光景大大的好。
民工们,也在像雨后春笋一样林立而起的晏家工厂里,找到了活儿干,可以按月、按日领取工钱报酬,养活一家老小。
*。*。*
户部值房。
慕听雪坐在梨花木大案边上,死死地盯着案几上的一份致仕书。
也就是,辞职报告。
“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睛,眉头轻蹙,问面前的俊美年轻小表弟,“这可是云煌第一等的肥差,你竟然不想干了?!”
“多谢殿下栽培拔擢,但……这份文职工作,并不大适合我。”
晏仁卿立在那儿,惭愧地垂首。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听训。
“沃野江盐运使,从三品,手里掌握着一百六十万的盐引,沃野江两岸上千盐商都仰其鼻息,这种有权又有钱的职位,仁卿你跟我说清楚,究竟是哪里不满意了?”
慕听雪有点儿挂火。
当初,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往她户部空降盐运使,离党费尽心机,被她严防死守住了。
她信任仁卿,才把这么好的职位给了他。
这半年来,他在外地干得非常不错,政绩卓著,把豆浆提取精盐的秘法,在沃野江普及开来,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当地的榷场盐政。
“没有任何不满意!”
晏仁卿急忙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直勾勾瞅着她,“殿下对属下的好,属下都牢牢记在心底。只不过……只不过担任此职要长期在外地,一年最多回来两次,父亲病重,让砒霜度毒坏了身子,身边需要有人时时侍奉,兄长天生体弱,又在朝中事务繁忙,难以兼顾,所以我想侍奉父亲在侧,尽一份孝心。”
慕听雪愣住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古人最为重视孝道,云煌更是以孝悌治天下,官员举荐也称之为“举孝廉”。
小舅晏锡中了砒霜之毒,虽然捡回一条命,但的确造成了不可逆转的肾脏损伤,需要卧床静养几个月。而这几个月,尚书省的政务,由尚书左丞二表哥,代父处理。
二表哥本就体弱贫血,原就同时兼着户部和尚书省两处的职,一个人掰成两半用,现在更是要掰成三半用,连他爹那份工作,一并给做了,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猫晚,人都累瘦了一圈儿。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精力,于病床前尽孝呢。
“这次回家,是为了参加您和摄政王堂兄的婚礼,顺便祭奠母亲,原该五日后就回去。”
晏仁卿苦恼不已,一脸哀求道,“但眼下,家里出了变故,希望殿下可以准许属下留任云都。父亲病成那样,大哥又累得不成样子,我想帮衬一下他们。”
他心底,压根不想去沃野江。
天下第一等的肥差又如何?
在那遥远的地界,根本见不到她,只能日夜思念,熬煎的很。
而且,也不方便他报仇!
慕听雪听他这样说,心里那股子火气,也熄灭了,只是为难道:“沃野江盐运使,你之前做的很好,现如今,让我到哪儿立刻找一个更能胜任的人顶上?”
父子亲情乃是人伦,儿子病床前尽孝,理所应当。
她无论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表姐,都不好阻止。
“沃野江盐政的格局,已大定。新的制盐法子,已经在两岸普及,当地贩卖私盐的,也被属下打击得七七八八。继任者只要资历够,对您绝对忠心,按规矩办事,绝对可以胜任。”
晏仁卿聪慧且有手段,半年就把两岸盐商给治得服服帖帖,局势一片大好。
接替他的,只要老老实实干,就能稳住局面,摘了桃子。
他不介意被摘桃子,他只想报仇。
“好吧,那我再另行安排一名盐运使。仁卿,你有什么想做的么?既然二表哥过于辛劳,那之前他遥领的户部左侍郎,就由你……”
“我想回军中。”
“什么?”慕听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自小跟随师父习武,练就一身好轻功,也读过许多兵书。殿下,我还是想回镇北军继续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