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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三带着老爷朝城中心走去。
路上碰到了同事小贾。
小贾跟在一对青年男女身边,女子还戴着帽子和纱巾,看不清脸,看身段,肯定是个妙龄女子。
若是以前,女子在街上这样装扮也算是正常。
贵女出行不想被人看见。
但是现在,荆州街上,大家都大大方方的,连司马大人的小姐那么好看,都是直接上街的,这样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也正常。
现在荆州天天接外地游客量多的不得了。
荆州外围都在扩建,盖房子,好多人举家搬迁过来。
小贾跟吴老三抱拳打了声招呼,就擦肩而过。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似乎身子僵住了,低下了头。
小贾略微有些奇怪,他的带的这一对男女,看着确实有点奇怪,不像是正经两口子,更像是私奔一般。
不过只要不作奸犯科,他也管不上。
何御史跟着吴老三去看那御史套房,并没有注意那擦肩而过的一对小年轻。
那女子戴着帽子围着面纱,显然是不愿被人见。
何御史自然不会盯着一个妙龄女子看。
那女子见他们停顿也只是转身背过去了,何御史只当是女子面薄。
他第一次来荆州,不可能认识什么小姑娘。
小贾带着自己的客人继续往前。
“公子和小姐第一次来荆州的话,一定要去买荆州三件套,自用和送礼都是极好的。”
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是江婉,大哥意外身亡之后,她也暗中调查大哥的死因。
她本来以为是江长天做的,可是江长天却说是七皇子让人下手的。
她不信,可是调查下来,似乎真的跟江长天无关。
虽然鸣县处处是江长天身影,可是大哥的死,居然真的不是他的手笔。
真的有七皇子的手笔。
因为她反而是最了解七皇的人。
这才让她真正惊恐害怕。
她觉得他们一家继续在鸣县待下去,就会像上辈子江长天一家那样,死绝。
现在阿娘和妹妹居然已经逃离鸣县了。
她打听到她阿娘居然还成为了韩世子侧妃,她的亲妹妹此刻居然在京城成为了世子之女,享受荣华富贵。
阿娘不要他们了。
大哥死了。
她几次试图逃离鸣县,可是都被以保护安全为由,赶回来了。
她带着祖母和父亲,根本离不开鸣县。
这个小县城,是她长大的地方,可是她没有一点留念,只有深深的恐惧。
她痛恨那梦,为何让她知道那么多,让她知道她有美好的未来,位高权重,举手可得,却被困在鸣县,如同困兽一般。
一切颠倒。
她仿若在体会前世江长天一家的苦难一般。
虽说细说起来,他们过的也不算苦。
至少江府还在,下人什么的都还有。
可是看不到希望。
最是绝望。
这期间江婉挣扎过。
她从梦中得知荆州有个上丘院,里面有个有名的静仁大师,最喜欢收集漂亮女童,或者命格怪异之女,未来静仁还是皇室座上宾。
后来有一个妃子就是静仁献上的。
那妃子容貌异常的美,心如蛇蝎,好在短寿,否则,她都斗不过。
也是从那妃子那里,她知道了静仁大师的存在,知道静仁大师驯养那些女子的方式,很是变态可怕。
由此她迂回的小心翼翼的辗转透露了江棉棉的消息给静仁。
她成功了。
因为她日复一日的思考的时候,发现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江棉棉出生,然后并没有夭折开始。
她记得那日拜佛,她看到佛眼都落泪,让她心神震动。
似乎从那日开始一切开始改变。
江枫没死,江棉棉也没有死,秦氏也没有死,江瑜没有消失,江长天没有失踪。
她觉得她找到了办法,只要江棉棉死了,一切就回到正轨。
可是接下来,上丘院消失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婉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那么疯。
可是想到那人是江长天,是的,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日复一日,江婉似乎放弃了。
父亲迷上佛经,开始整日念经。
以前整日念经的祖母,不念经了,总是哀嚎骂人,因为她身上不爽利,伤口总疼。
疼痛会让人情绪崩溃,而且她时不时收到府城江长天一家幸福生活的消息,江瑜婚后生活美满,秦氏是知府夫人的座上宾,江棉棉成为府城最耀眼的千金小姐,江枫拜了名师,越发出息了,江司马的权柄越重,权力越大了。
但凡有一点鸡毛蒜皮的好事,都会有人给江老夫人念叨。
念叨完还要说:“夫人你就是不知足,这样好的孩儿,你要赶出家门,还给除族了,哎呀呀。”
说的江老夫人每每都觉得心梗,又多了心悸的毛病。
江老夫人自己身体难受,大孙子亡故,对她打击很大,可是打击更大的是儿子的不振作。
长子的堕落,每日念佛,让她很绝望。
她以前日日念佛,实际心中无佛。
可是长子日日念佛,明显是魔怔了,他真的穿上了僧袍,开始吃素,除了没有剃度,一举一动跟个出家人没有区别。
江老夫人咒骂儿子,除了说到吴氏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之时,他略有触动,其他时间,他仿若未觉,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回阿弥陀佛。
她知道淮生是恨她了。
因为一次意外吵架,江淮生痛骂世子,江老夫人意外说出韩世子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之后,江淮生就变成这样了。
他对一切都毫不在意,除了人还在家,基本跟出家没有区别了。
连眼看着江婉年纪到了,可以行及笄礼了,江淮生也不在意。
江老夫人也没有心情。
江婉日日伺候祖母,日日听她咒骂,也越发疲惫。
终于在她筹谋许久之后,假扮一个落难女子,被一位公子救了回去。
她装作失去记忆,一路跟着那公子,离开了鸣县。
在马车踏出鸣县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身上的枷锁碎裂了一般,浑身一轻。
她寻找为目标的这位公子,她也是观察多日才选定的人。
这公子她梦中虽然没有见过,应该不是熟悉的人,但是见其举止贵气,出手大方。
身上的饰品,还有不经意展露的细节,都是京城贵人的样式。
说是出来游历的公子,相貌英俊,举止义气单纯,肯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
他自称姓柳。
京城柳家,她记得确实有这样一家人,但是并不显著,在京城属于中等吧,柳公子的姑姑好像嫁到宫中了,只是个贵人。
但是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她脱离鸣县就好。
她对鸣县已经有魔障了。
可是结果柳公子出了鸣县,却还不回京城,一路往荆州来了。
说是慕名而来,本来就是要去荆州的,结果走岔了,才走到鸣县,意外救了青青姑娘。
柳公子也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见她一身青衣,极美,暂时称呼青青。
一路虽然有暧昧,但是还是客气相待。
青年男女,红袖添香,这样一路相伴,很难没有情愫。
作为“失忆”的落难姑娘,江婉自然不能阻止人去荆州。
可是想到赫赫有名的江司马,江婉还是本能的惊恐。
进了府城就戴了帽子面纱,却没有想到,反而莫名有些引人注目,街上居然没有人如此打扮。
但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如此了。
刚刚到府城,没有想到居然就看到赫赫有名的何御史。
何御史这人命很硬,皇帝换几个了,他还是御史。
江婉庆幸自己戴着围帽,没有被发现端倪。
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就害怕被发现。
她和柳公子跟着带路的向导到了那铺子,听的那小伙滔滔不绝的介绍:“……这是我们司马大人家大姑娘的产业,都是她的嫁妆。”
“你们司马大人真是爱女如命啊,嫁出去的姑娘还给这么丰厚的产业,听说他还有一个姑娘是吗?”柳公子身边的小厮好奇的问道。
“是的,这些铺面,还有城里的客栈,酒楼,铺面,地,都是小姑娘的产业,司马大人对两个姑娘都极好。”
江婉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低头闻着瓷瓶里浓郁的香味,这是洗头的,这一瓶就要一两银子,单这一个铺子的东西,就值数千两,而且他们还在门口排队排了一会才进来的。
还有便宜的版本,也是买的人络绎不绝,不用进店,在门口摊位就能买上,客人源源不断,铜钱叮咚声响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