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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也有kpi。
今年在卢相的统治下,其实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结果卢相自己也成为了kpi一部分了。
还有一个犯人。
有些尴尬。
是一个老太太。
得罪的人来头很大。
看望她的人来头也不小。
七皇子妃江玉鸾带着外甥女江婉到牢房里来看过。
因为有打点,环境不算糟糕。
单人间。
有床,有恭桶,还有遮帘。
该有的条件都有,就是没有下人伺候。
但是就没有下人伺候这一点,就够恼火了。
江老夫人一辈子没有在衣食住行上委屈过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人伺候,衣服都穿的不齐整。
江玉鸾看到母亲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了。
江婉也红了眼。
祖母千万般不是,但是待她是极好的,从小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江老夫人似乎有点疯癫,不认人了一般。
看到女儿也不认识。
江玉鸾对母亲的了解,她一个人不至于这么大胆,敢做这种事,就算是加上嬷嬷,也做不成。
背后肯定有其他人。
江玉鸾看了娘亲,就想让七皇子帮忙,至少年后再行刑,万一有转机呢。
但凡胜仗什么的,都会有大赦。
但是江长天却不愿意等了。
他嘴甜,心狠,办事稳。
卢相重伤病退,正常可能养伤,养一阵再来。
不过江长天那一按压,直接让他病退了。
然后好几个副相冒出来,一一陈列卢相的罪证,罄竹难书。
卢相也全家进了刑部大牢。
那些跟卢相是姻亲的家庭,各显神通。
卢相妻妾众多,孩子也非常多,女儿就有八个,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联姻关系网。
有的直接休妻,有的送儿媳去家庙,有的找错误直接先给弄死了,有的在夫家立足脚的女子,直接跟卢相划清了界限,反而是只有一个卢相不认的闺女,她跟穷书生私奔,要嫁穷书生,穷书生也靠着自己能耐考上了,只是官很小,卢相出事,她相公没有嫌弃她,反而找关系疏通,让她去看她爹。
从来患难见真情。
从来没有得到偏爱的人,更加珍惜感情。
你对她一点点好,她就愿意加倍回报,一点点的好,她都会铭记在心。
也是这个女儿,当了多年存的首饰,给卢相在牢房里打点。
还有一些被偏爱,得到无数嫁妆的闺女,害怕被连累,主动划清界限的。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相比起来,江老夫人的人情往来简单许多。
驸马带着韩世子来看了一次。
韩世子如今也不是韩世子,驸马也不是驸马。
不过驸马本来也是宗室,他父亲的父亲,是上一任皇上的堂兄弟,反正也是皇室中人,本身也有个爵位。
慧云公主一开始就知道韩世子不是她亲子,她一直以为是驸马领养来的,她也没有管。
驸马是个很可怕的人,相处久了就觉得,他从无不开心的情绪,永远似乎都温柔以待,慧云都有点怕他。
这件事蹊跷,驸马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纯洁无暇。
一切都是江老夫人处心积虑,甚至当年帮凶都死无对证。
公主要和离,他也干脆答应了。
江老夫人看到韩世子之后,居然清醒了过来。
一脸温柔,她觉得她没有错,她不后悔。
至少韩世子锦衣玉食长大,该享受的都享受了。
她的孩子,没有受过一天的苦。
她赚了。
当年她娘家人都被处死,她夫家被流放,谁知道未来如何,她没有错。
为母则强。
到现在她也不后悔。
只是痛恨江长天那小崽子命太硬,她几次三番,都弄不死对方,居然让他活下来了。
到了死刑那日。
江老夫人甚至很平和。
也很清醒。
即使要赴死,还是很有贵妇体面。
衣着得体。
神色平静。
她回想自己一生,并无什么牵挂了。
就算是到地府见相公,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理直气壮。
江老夫人平静的等待她的刑罚。
在行刑前,她见到了慧云公主。
慧云公主面有疤痕,可是却依旧美丽妖娆,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赢了。
你再漂亮如何,你高高在上如何,你终究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养一天。
你爱的人离你而去。
你的亲子日日受磋磨。
江老夫人笑了。
她这两年法令纹很深,笑容天然带着讥讽的样子,让人见了就很来气。
江老夫人见到了女儿玉鸾,这一次她是清醒的。
她抓着玉鸾的手道:“婉儿对你那继子情根深种,我死了无碍,就是放心不下婉儿,你是母亲,你做主,让婉儿嫁给你那继子,以后你们姑侄一起,也能互相照顾。”
江玉鸾有苦难言,看着母亲临终交代,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江婉没有想到祖母临终还惦记着自己的事情,终究泪水大滴的落下,哭嚎不止。
江老夫人很安详,等死。
一般这种老夫人,为了体面,都是给灌药。
不过在最后时刻。
江长天要求单独见江老夫人一面。
牢房里。
江老夫人如同记忆中一样,还是很体面。
江长天知道江玉鸾有给打点。
他并没有阻止。
他知道他娘亲慧云公主天真烂漫,哪怕满腔怒火,也是很容易被糊弄的,也不会管这些。
江老夫人虽然是在牢房里,还是有体面的衣裳,体面的鞋,体面的头饰。
她看着江长天。
以前每次见都有怒火。
现在江老夫人反而淡然了。
她觉得她就算死了,其实也赢了。
有的人就是狗崽子,一辈子养不熟,看那双眼,就冷冰冰的,捂不热,他对慧云肯定也没有什么母子情,只是利用罢了。
别人说她傻,她不傻,她发现养不熟的孩子,就想弄死他,只是他命大而已。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这狗崽子就算是活下来,身心肯定也有问题,疯疯癫癫,说不定就跟慧云一样,都有疯病,都老了,连自己是谁都认不清,时好时不好。
江长天盯着江老夫人。
端详了许久。
久到江老夫人有点不耐烦了。
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你看我作甚,毒药毒酒快点上来,我不想见你。”
江长天笑了。
“我看你像傻子,你的亲儿子是不是膝盖上有一块胎记。我前些日子见到了大嫂,我把大哥的放妻书给了大嫂。不巧聊到了韩世子,大嫂现在是世子侧妃,你猜怎么着,大嫂说世子膝盖上光洁如玉,并无胎记。娘,临终前,知道这秘密, 你激动吗?开心吗?得意吗?”
“不可能。”江老夫人愣住。
“据说驸马不能人道,韩世子偏偏也有病,也没有子嗣,你说巧不巧,韩世子真像是驸马亲生的啊,不能人道,怎么生呢?你说驸马有没有姐妹,有没有孩子?恰好也跟我们一般大,好像有,你说巧不巧?”
江老夫人眼瞳变大。
她忽然掐着自己的喉咙。
“你以为你亲子在驸马府享福,说不定你把他交出去的时候,他就被人丢弃了,或者在乱坟岗里烂了,或者侥幸长大,遇到一个像你一样恶毒的母亲,被虐待,或者被净身送进宫里,日日跪行,行最低贱之事,以求活命,人生漫长,无限可能,你说呢?”
江老夫人呼吸急促,疯狂的往外冲,脑袋撞牢房。
不等毒药送来。
她就把自己生生撞死了。
……
大雪天。
严公公腿疾犯了,所以没有去伺候皇上。
他靠在炉子跟前,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左腿膝盖上有一椭圆印记。今日不知道为何,格外疼。
太冷了。
那年从坎儿村进京,再到皇宫,吃的苦太多太多。
多到想不起来,不敢想,不愿意想。
也就是身体疼,帮他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