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西岳看来,这两人作风不同,但习惯性地针锋相对,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维山霸道地不介绍其他人,明显是要自己作为这次到市里来“办事儿”的唯一领导。
可刘孜庆只是趁着他们说话的缝隙,立马上前做自我介绍,而且态度颇为低调。
这个人,比李维山难对付得多。
到了宿舍里,李维山一看,大手一挥说道:“我们北江县好不容易出一个在市委做主要工作的人才,住在这么小的地方算什么呢。老刘,你跟咱们北江的几家地产公司都打过交道,跟他们说一声嘛,在市里想办法协调一套房,我看没什么大的问题。”
刘孜庆看了看林西岳,笑呵呵地道:“哎哟那我可得想想办法。”
出乎他们的预料的是林西岳根本没接这个话题。
他就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各位领导都请坐,我这没什么别的东西,饮料也几乎不喝,只有清水一杯,你们见谅。”林西岳打了一壶热水,拿了几个杯子过来说。
李维山脸色一变,笑嘻嘻道:“林秘书可真是清白为官啊。”
“清白为官可不敢当,只不过是清白做人。”林西岳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给几个人倒了水,直言不讳道,“各位大半夜来找我,该不会是这次调拨的扶贫款不够吧?”
“那倒不是的,”刘孜庆端起杯子,拿在手里摩挲着斟酌用词说道,“这次到市里,还真不是为了这点小钱,扶贫款,市委办曾经的相关领导好像有看法,审计局那边卡的也很严,我作为专项领导,总不能看着老百姓不能按时拿到钱,我就让县财政局先把这笔钱出了。”
他这可不是表功,而是提前把自己摘了出去。
林西岳点下头让他继续。
刘孜庆介绍道:“这次到市里来,其实是李县长得知市里有一个承接省里的工业项目,市旅游局此前也有一个县域旅游项目,我们想争取一下。”
这两个项目,林西岳恰好中午看过。
省里的那个工业项目,区里肯定不可能承接,那需要大量的土地,还需要较多的水资源,区里的地理优势几乎不存在一丁点竞争优势。
所以林西岳明确告诉他们:“按照相关规定,这个项目早就通知你们了,当初陆波书记召集你们县区领导来市里开过会,我想你们比我熟悉这个项目。但楚书记不了解,目前还没有研究这个项目,所以大概率是钱市长来负责,你们要到市政府去汇报县里的一些准备和准备进度。”
李维山当即不满,恼火地道:“我们北江县本来就是后娘养的贫困县,楚书记要是不打招呼,市政府怎么可能会把这个项目落到北江县?”
他说的太冲,林西岳脸色不变。
可刘孜庆立马打圆场:“我们也是着急了,林秘书你看……能不能帮家乡争取点印象分?”
“不可能!”林西岳公开告诫他们,“这个项目,你们能跑关系,还是找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副科长,别的县能不能找处长?”
李维山一张嘴就被林西岳打了回去。
“李副县长又要道德绑架我,还是要让我骑虎难下?我是楚书记的秘书是不假,可楚书记尚且不了解这个项目,而且这是钱市长亲自负责的承接项目之一,你是想挑拨市委市政府闹矛盾还是让我为难?”林西岳质问道。
李维山只好悻悻闭嘴。
林西岳又说道:“县里有县里的难处,市里有市里的难处。你们光考虑到县委县政府有竞争这个项目的需求,作为市委领导,楚书记和钱市长要不要考虑到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
但他看看几个局长,顺口问道:“几位领导有招商局的是吧?”
招商局局长连忙举起手来。
“看,你们该做的准备,已经都做好了,剩下的就是把这些准备,以及县委县政府的思想行动汇报给钱市长。你们本身就比别的县跑得快了一步,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林西岳责备道,“难道到了钱市长那你们还能说,我们江北县是后娘养的你要不给我项目就是瞧不起江北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县里的那几个也不好再勉强。
李维山带着怒气说道:“我们也知道要把什么都准备好,可准备好有什么用。江北县被市委市政府习惯性忽略都多少回了。”
“那你们看过别的区县的准备工作没有?你光看到自己准备了什么,别人比你准备的好,别人的先天条件比你们强,你为什么要抱怨市政府看不到你们的努力?”林西岳质问。
刘孜庆立马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只好来硬着头皮找林秘书求救来了。”
“我也想让江北县快速发展好,可我更知道你没那个先天条件,现在全海州市多少个区县?吃扶贫款的有几个?”林西岳冷冷道,“还有这个扶贫款出的问题你们清楚不清楚?你们不清楚,我是很清楚的,就凭这一点你们也没有抱怨的资格,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你们还不如考虑怎么公平公正地把扶贫工作搞好呢。”
这话很重,尤其他代表市委书记的态度。
两个副县长连忙坐直了腰板。
在这里他们没有仗势欺人的资格,林西岳将来以下放,起点就是他们正在奋斗的那个目标,在人家面前,他们不敢把自己真的当领导。
刘孜庆谨慎问道:“这个东西,我一直听人抱怨,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实在难以分清,林秘书掌握什么还请给我们提醒一下。”
林西岳直言质问:“双桥镇吃扶贫款的都是什么人?你们城关镇挪用扶贫款,搞了个什么安置小区,我每次回去都只看到住在里面的开宝马,而住建局那边真正需要这些房子的,怎么申请都申请不下来,这个事情,你们掌握不掌握?”
李维山竟然当场怒了。
“说这话的认可就没良心了!”李维山挥舞着胳膊大声咒骂,“我们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什么就没人看得见,非要揪着一点小问题过意不去?这是刁民在胡说八道,根本没那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