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风声霎时如停。
程澍感觉,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可是他却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石化住。
他张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好像幻听了。”
江见川不意外他如此震惊,他微微抿唇,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好笑地问道,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程澍见他还如此从容不破,顿时更加感到荒唐而无语。
他花了十几秒消化这个信息,然后下意识地心头紧了紧,咬牙切齿,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倒不是他觉得江见川这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自己的兄弟,又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人。
江见川会忽然承认自己的意图,显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而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为自己的兄弟,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上小姑娘的主意,自己却还浑然不觉,顿时有种被人当傻子耍了的耻辱和震惊。
他的表情像是要杀人,江见川倒是淡定,恍然未觉自己已经有了生命危险,反倒勾了勾唇角,好脾气地安慰他,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初夏的风微凉,拨动乱颤的枝叶,也撩得树下光斑轻晃。
眼前光影虚幻成一点点微末的白,仿佛那一天的冬夜,流星划过眼前,他看见小姑娘背对着漫天繁星站在人声鼎沸的人潮里,却难过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那时候他情感迟钝,习惯了以兄妹的身份相处十余年,面对小姑娘鼓足勇气的告白却下意识地回避。
如今回想起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呵护陪伴,他的心思早已不单纯。只是自欺欺人,不敢面对而已。
这么一想,更觉得自己当初真是个混蛋。
江见川无意识地蜷缩起指尖,心里翻腾起迟来的钝痛。
他用力抿了下唇瓣,仿佛下定了什么重要的决心,坦然而直率地说道,
“上次你问我对恋妹癖有什么想法,我还没有回答你。”
程澍如今心脏脆弱不堪,听他提到“恋妹癖”三个字,瞬间又如同遭受了一记暴击。
他生怕他又要说出什么话来刺激自己,连忙抢先制止,
“你先别急着回答。”
程澍脑子里空茫茫一片,无论如何都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妹妹搞到一起的画面。
他很想问江见川,你觉得你俩般配吗?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哥哥。
而他也是哥,程澍试着代入了一下自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的很难想象江见川能对程小玥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程澍烦躁地挠了挠头,忽然冲着江见川举起尔康手,
“要不这样,你就当我上回没问过你,你今天也没见过我。”
程澍试图鸵鸟埋沙,以为只要假装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
然而江见川却不给他逃避现实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击碎他的幻想,
“就算我要追粥粥,也不算什么变态的事情,又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程澍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只不过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你多大年纪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是看着她长大没错,可她看你却是一天天在变老啊!
程澍自己也比程小玥大四岁,看她就像看个小屁孩,所以根本没法想象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产生什么爱恋之情。
程澍不想对他进行年龄攻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问道,
“你疯了?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江见川挑眉,“说什么闲话?”
他到这个时候了还淡定自若,完全看不出半点儿老牛吃嫩草的羞耻心。
程澍冒着秃顶的风险,又用力薅了一把头发,尽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意,
“说你监守自盗,说你蓄谋已久,说你别有居心。”
人言可畏,虽然他也清楚这两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兄妹,但是只要有人别有用心,那些难听的话就可以变成杀人的刀。
程澍说的这些,江见川并不是没想过。
他偏头看向面试的教室,此时大门紧闭,看不见里头的情形,然而他却仿佛看到自信满满的小姑娘,落落大方地站在众多面试官面前,游刃有余侃侃而谈。
江见川抿了下唇角,认栽般地叹息道,
“这些我都认了。”
程澍倏尔一个眼刀就丢过来,
“什么你就认了?答应了么我?”
他一时心切,倒装句都冒出来了。
然而他的话却没有半点儿威慑力,江见川依然看着面试教室的方向。
大门已经打开,程小玥抱着简历款款走了出来,一双灵动的眼睛盛满了张扬的神采,看起来已然胜券在握。
江见川不经意就弯了唇角,眼底溢出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轻抬下巴朝着面试区点了点,忽然话锋一转,
“现在国家不都倡导要小孩吗?”
程澍眉心微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江见川轻笑了一声,语调认真而笃定地说,
“我就要这个。”
程澍:“???”
程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