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法脱身的人都按桑枝夏说的就地隐藏,桑枝夏也带着灵初和三个护卫,暂时藏在官也道边上一个废弃的农居里。
时间无痕滑过,所有人都在暗中祈祷搜查的追兵会因山洪摧毁官道的缘故,不往这边踏足。
可祈祷终是无用。
前去探路的成十三飞快奔回,额角挂着细密的冷汗:“东家,前头八里地有人搜寻的痕迹,正在朝着这边逼近。”
“八里……”
桑枝夏暗暗咬住舌尖,垂下眼说:“该留的线索留了?”
“城里什么时候能收到咱们的动向?”
“消息最多半个时辰便可送达安城客栈,只要少主他们入了安城,就都知道了。”
“那就好。”
桑枝夏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指尖因为紧张而过度发凉,出口的话声仍保持着镇定:“八里还是太远了。”
“再等等。”
等追兵逼近,再制造出明显痕迹把人往前引。
他们在前头吸引的追兵视线越多,藏在后方的人也就越安全。
灵初和成十三对视一眼,挣扎半晌只能垂首应是。
半个时辰后,二次探路的成十三飞跃落地,字里行间充斥满了不可言说的紧绷:“东家,不足三里了。”
为了把人吸引过来,桑枝夏让灵初等人留下了不少半真半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迷惑对方似的,遍地留痕。
追踪而来的人顺着痕迹一路追绞而上,路上所见需要辨别真假的痕迹,更能打消对方心里的怀疑,让人更加确信在狼狈逃窜的就是劫走齐嫣儿的一伙人。
可留下的痕迹最终必将化作尖刀直指桑枝夏。
桑枝夏避不过去。
桑枝夏握着手中匕首站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神色却带着说不出的洒然:“差不多了。”
“前道艰险,追兵不断,咱们晚一些被抓住就多一分缓机,诸君随我一道犯险,切记护住自己的小命。”
“逃出命来了,回去慢慢论功。”
“驾!”
“这边有血!”
一声兴奋的大喊惹得奔袭至此的人纷纷侧目,急于想将功赎罪的郝军师激动地挥了挥手,对着领队搜查的人说:“陈大人你看,我就说朝着这边追没错!”
“劫走齐嫣儿的匪徒一定就在前头!”
陈大人是白成仁的心腹,低头看着郝军师双手举起的破布,声音辨不出喜怒:“这一路追来类似的东西见了不少,你确定这是齐嫣儿的?”
“我当然确定!”
郝军师急吼吼地说:“齐嫣儿早就不算是个人了,一身的腐皮烂肉恶臭熏鼻,她身上的伤常年化脓掉血,不等凑近了,闻着都是一股子烂肉的臭味儿。”
“这绝对是齐嫣儿停留过的地方没错!”
陈大人心头的疑虑被他的信誓旦旦击破,再加上冲在最前头探路的人折回说前方发现了有人的痕迹,果断下令:“追!”
“今日一定要把人抓住回去向总督大人复命!”
追兵越是往前,随处可见的拙劣隐藏手段就越多越明显。
郝军师找到被树枝杂草隐住的血迹,面目狰狞地冷笑:“就这点儿障眼法还想瞒得过我们?”
“就是这边了,追!”
追查出城的人马不再分散,多股会合拧作一股,目标明确地朝着前方唯一的大道冲奔过去。
有人落后掉在了队伍的末端,边上的人赶紧拽了他一把:“别愣着了,赶紧追啊!”
被拽起来的人顶着一张脏兮兮全是泥的脸踉跄了一下,苦笑龇出一口白牙:“大哥,真是撑不住了。”
“我刚跟着总督大人从虎威山那边下来,气儿都没喘匀,就被派来跟着搜查什么齐嫣儿,我实在是……”
“快闭嘴!”
拽他的人惊恐地往前看了一眼,小声说:“这话可说不得!”
“瞧你小子面生只怕是新来的,你别不懂规矩,这种节骨眼上冲慢了就要命,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话的人生怕被自己多出来的好心拖累了,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前。
声称自己撑不住的大高个叉腰叹气,一抓衣摆又连忙撵了上去。
队伍末端不起眼的缝隙里,满脸是泥的大高个眸色阴冷,声音很轻很轻:“前头的不是齐嫣儿。”
紧跟着同样装出一脸疲色的宋六猛地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即将滚出口的几个字每一个都烫嘴,反复张嘴却不敢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徐璈意味不明地抿紧了唇,话未出声。
是枝枝。
正在被这些人追杀不得不四处逃窜的人,是桑枝夏。
宋六飞快地看了前头一眼,忍着紧张小声说:“东家敢冒险行事,定然是有旁人不知的底牌。”
“咱们一路跟过去,万一有什么变故,也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把东家救出来。”
宋六此时无比庆幸,没有趁着白成仁下令暂时在安城停留的时候寻机留下,反而是跟着追查的人撵了出来。
否则他们被困在城内,只怕是……
徐璈低头急促吸气没说话,混在疲惫不堪的追查人马中毫不起眼,也没人注意到他沿途留下的记号。
与此同时,四处戒严的安城内。
被要挟下山的齐老住进了客栈,里里外外全是白成仁留下的人手,却也没人敢贸然靠近。
齐老暴怒时敢当着数百人的面把白成仁摔下马,稍有不虞就能引来无数毒蛇。
这样的老毒物放在哪儿都棘手,若非不得已,谁也不想去送死。
白成仁安排好了其余的事儿迈步上楼,看到门户大开却只有齐老一人的房间,转身去了隔间面色阴沉:“这是怎么回事儿?”
奉命看守的人苦笑着说:“大人,不敢进去。”
“先安排进去的四个人都死绝了,只能是把门窗都开着守住,否则这……”
白成仁脚下猛地一顿,强忍着怒说:“胡伟人呢?”
“唔唔唔!”
“唔唔……”
“不许聒噪!”
先前答话的人劈空抽来的大嘴巴子打断了胡伟的哀求,冷声道:“大人面前,岂容你吵闹?”
“再不闭嘴,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胡伟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嘴里堵着的抹布掉了,连忙蛆虫似的朝着白成仁爬了过去:“大人,大人您饶了我吧,我……”
“饶了你?”
“我饶了你,谁来放过本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