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之寒这么直白的问话倒是让张子清有些措手不及,马上就发现自己刚刚的话好像是有问题的。
李之寒摇了摇头,“没事,我能理解。不只是你,就连公司里的人,也都以为我明面上是陈昊的秘书,私下里是陈昊的情人。”
张子清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干脆不说了。
好在李之寒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说得对,我在陈昊公司的收入确实不低,陈昊也格外的......关照我。从我进入公司的这一年多里,他也一直都毫不掩饰对我的想法。
但是他对我也仅仅只限于言语上和一些手脚上的便宜,至于其他的,我从来都没让他得逞过,更不用说跟他那什么了!”
“我相信你。”张子清点点头。李之寒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是一眼都能看出来的。
“我承认,让陈昊占些手脚上的便宜,我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他能很快的注意到我,给我升职,涨工资,给我和这个年纪不匹配的薪资待遇,所以大家都看不起我是正常的,我也能理解。”李之寒继续说道:“我也承认我确实需要钱,但是我的能力和学历都很一般,只有脸和身材是我唯一的优势,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张子清随意的看了看房间里的衣服和家具,都是价格比较便宜的网购产品,甚至可能有的衣服看做工就能看出来是那种几十块钱的。
“按理说以你的工资,就算不讨好陈昊,也能过得相当不错了,能租个好点的房子,买点儿上档次的衣服,但是你看起来好像......”
“好像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是吗?”
张子清点点头。
李之寒笑了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后递给了张子清。
张子清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有些沧桑的中年妇女,正在一间有些破烂的房子里打扫着卫生。
房间虽然环境很差,但是女人的脸上却是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在女人的旁边,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板上,手里抓着一个缝缝补补的旧娃娃,正抬起头跟女人说着什么。
照片里的一大一小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一对母女,在这种环境下,虽然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但还是能看出来妈妈就算是在打扫卫生注意力也都在正在玩耍的女儿身上,那种慈爱的眼神,将母性光辉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你跟你妈妈?”张子清看着照片问道。
李之寒点了点头,语气也温柔了几分,“是不是很像?”
张子清又仔细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虽然看起来有些饱经风霜的沧桑感,但还是能从眉宇之间看出来女人眼前的时候肯定也是个标致的美女,和现在的李之寒很是相像。
“其实我们家之前的条件还算是不错,我爸做点儿小生意,我妈是中学老师,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十几万的存款,已经算是很富有的家庭了。
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爸爸迷上了赌博,赌场的老板看中了我们家的家底,所以故意从后台操盘,于是我爸很快就欠下了巨额的外债。
短短几个月内我们家从当地少有的富豪家庭到负债上百万,我爸因为接受不了是他亲手造成这样局面的打击,直接从十楼上跳了下去,当场就去世了。
虽然他人走了,但是赌场并不接受人死账消这种事,所以他们把我爸起诉到了法院,法院判定我们家需要赔付全部的资产给赌场。
有了法院的准许,那些人正大光明的占据了我家的公司,把我和妈妈从住的房子里赶了出去,我们银行账户里所有的钱也都被赌场的人转走了。
身无分文的我和妈妈当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妈妈就联系了家里的亲戚,但是赌博这种事在当时的名声极差,加上我和妈妈身上还欠着钱,所以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我们,甚至连联系都不敢跟我们联系。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钱去住酒店,妈妈就带着我在一个大桥的桥洞里住了一晚上。
当时快要冬天了,晚上特别冷,我从出生以后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环境,再加上凌冽的江风,很快就发烧了,而且还是三十九度快要四十度的高烧。
妈妈特别着急,晚上只好带着我去一家又一家的医院去打针输液,但是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医院都是要求先付钱才能输液,一听说我们没钱,就直接不搭理我们了。
最后妈妈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用自己的衣服给我裹了一层又一层,还好我当天晚上就出了很多汗,第二天早上退到了三十七度多。
本来妈妈想着在医院多待几天,毕竟医院还是要比外面暖和一些,但是那群医生护士一到了白天就开始赶人,不让我们继续待在走廊里。
没有办法,妈妈只好抱着我去找以前的朋友借点钱,我还记得以前作为老师的妈妈,明明还是那么的端庄贤淑,结果那天低声下气的到处求人,最后还是她以前的一个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妈妈一百块钱,让妈妈带我去看病。
那个时候一百块钱能做的事还挺多的,妈妈带我去诊所里打了一针后,又去找了个环境不怎么好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也算是暂时有个住的地方了。
因为家里人赌博,影响恶劣,所以妈妈也被学校劝退了,把我安置好以后妈妈马上就出去找工作,但是那个小城市就那么大,爸爸在当地也算是比较出名,我们家的事情几乎传遍了全城。
没有什么公司愿意接受妈妈,只有那些没什么规模的小旅馆招前台,或者是保洁公司的保洁,酒店的服务员之类的工作。
妈妈本来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从小又是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来没想过自己只能找到这种工作。
但最终还是考虑到我们接下来住的问题,还有以后的日常开销,最终妈妈还是去做了某个酒店的前台服务员。”
“你们没考虑要换个城市生活吗?”张子清问道,“换个城市的话,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你妈妈还是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李之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长大以后我也问过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告诉我说,爸爸一个人待在江宁是会很孤独的,我们一家人要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能离开谁。”
张子清点点头,“那你妈妈应该很爱你爸爸吧。”
“他们确实是很相爱。”李之寒笑道,“后来妈妈带着我,一辈子都没有改嫁,以妈妈的美貌,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但还是有很多男人上门来追求妈妈,甚至有的人还说愿意为妈妈接下剩下的债务。
但是妈妈一个都没有同意,连家门都没有让他们进。哪怕是到我长大点以后,上学要花的钱更多了,妈妈宁愿自己去多打几份儿工,也没让那些男人占到便宜。”
“那你妈妈她现在......”
“现在在医院住院。”李之寒眼神有些暗淡,“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太好,为了供我读书,又要一个人打好几份工,每天都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根本没有什么休息时间,所以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因为过度劳累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拼命赚钱的原因,忍着恶心被陈昊占便宜,也要把这份工作做下去。我需要钱来支付妈妈每个月的住院费,医药费还有治疗费,这些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所以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尽管我的收入不低,但是我还是住在这么小的出租屋里,穿着廉价的衣服,用着劣质的化妆品。”
说完这些后,李之寒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微微泛红。
张子清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种情况他也没什么好的理由劝下去,如果劝人家不继续做了,那总不能自己来替人家出医药费什么的,这个世界上苦命的人太多了,张子清也没办法一个个都帮过来。
“其实,当初害得我爸爸跳楼身亡,让我们家家破人亡的那个赌场,老板就是陈昊。”李之寒又说出了一个让张子清有些惊讶的事情。
李之寒苦笑道:“是不是很讽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昊其实是我们家的仇人,但是我现在还要在仇人手下上着班,忍受着他的骚扰,拿着他给我发的薪水来养活我和妈妈。”
“你是不是,想从他的公司找出来什么有问题的地方,然后去举报他?”张子清突然反应过来。
李之寒笑着眨了眨眼,“你觉得陈昊这么精明的人,会给别人机会找到他违法的地方吗?而且经过他这么多年的发展,在江宁市的势力已经能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了,还有人能够扳倒他吗?”
张子清没有回答,李之寒说的话是对的,以陈昊如今在江宁市的势力,除非是有一些人故意要整治他,不然已经没人能动的了他了。
而且这几年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开始慢慢的将产业全部洗白,至少现在从明面上看起来,他已经是一个合法商人了。
“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正义的人,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坏人也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在张子清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李之寒仰着头笑道:“等我找到了陈昊所有的犯罪证据,就会把他交给警方,去检举揭发他,如果在江宁没人管,那我就去别的地方,一直去京城,我就不信没人能治的了他!”
看着李之寒神采奕奕的样子,张子清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会做到的。”